第四十八章 巧成书 终歼大患 [1]
离着“傲节山”只有二十里地了,从这里。已可以遥遥望见“傲节山”那雄峙如神鹰展翼般的削拔山势,那山的形状却是如此亲切,如此熟悉,高巨的影子映入这支疲惫的孤竹骑士们的眼瞳中,每个人都不禁兴起一股温暖宁宽的感觉,可不是,就快回到家里了,家,该是个多么予人以安全平静意味的字眼间。
现在,是中时。
在这里的一处荒林边,紫千豪下令,大家下马休息,饱进干粮,他准备在各人养足了精神之后。再重整队形回山,一支胜利归来的远征勇士,应该是队客壮盛的,至少也不能叫人看上去拖拖拉拉,萎顿憔悴,紫千豪希望手下们好好歇息一会,努力振作,像一队真正的凯旋武士般回门。
这路边的这片荒林子是他们经常驻足联马之处,是而里外地形也十分清楚,进了林子,孤竹弟兄们各自下马,每个人取出自家的于粮水壶,自己找地方吃喝起来。
紫千豪在一棵大松树下盘膝而坐,下面早有人给他铺上了双层棕垫,就在积雪的地面上,他也和大伙一样开始啃起冷硬的干粮来。
苟图昌走了过来,一边蹲下,边咬了口硬邦邦的烙饼,皱着眉道:
“这些天来,老大,老是啃些干粮已哨得叫人伤透了心。唉,吃在嘴里真是味同嚼蜡,一点滋味也没有!”
笑笑,紫千豪道:
“是没滋昧。”
用力咽下口中食物,苟图昌举起以棉套子罩住的水壶喝了口水,又不禁苦着脸道:
“妈的,连喝口水吧,也一直冰到心底,天气又寒又冻,加上半点热食没有,可够消受的呐……”
紫千豪道:
“也不过就是撑饱肚皮而且,这些东西那还谈得上什么味道?加上都是冷冰凉的,委实引不起人的食欲,你吃着不爽口,我还不一样,但我们却叫不得苦,否则,弟兄们岂不更要牢骚满腹了?”
又狠狠咬了一口饼,苟图昌道:
“我是老大面前说,别人那里,我不仅说不出口,反而更要装出一付津津有味的模样大口活吃,同时板起脸孔,表示这才是一个能以克苦耐劳,经历风霜难困的江湖好汉本色!”
忍俊不住,紫千豪道:
“其实却在心里叫苦连天!”
苟图昌叹了口气。道:
“可不是,但谁叫我今天坐着这‘二爷’的位子呢?总不成叫弟兄们看出来我先坏了种呀,只好硬着头皮充熊了?唉,每咬一口干粮,我的五脏庙便喊一声天,就有如食了一团的土渣子,妈的,淡的出鸟来!”
紫千豪道:
“别埋怨了,马上就回山啦,等歇过一会,叫大家梳洗梳洗,整理一下穿戴,我们列队而回。交待他们,拿出点精神来,别一个个无精打彩,死气沉沉的,活像都少了几根骨头支撑一样!”
苟图昌舐舐唇,道;
“这些天来在风雪中跋涉,千百里迢迢往返,翻山越岭的,弟兄们也够乏,够苦了……”
紫千豪颔首道:
“我知道,但却不能因为乏与苦便怠忽了我们行军排阵的规律,我们是一个有组织,有传统的帮会,不同一般乌合之众,在任何时地,决不可以呈现出散漫之状,再怎么乏倦,也得振作起来,务必得保持一贯的矫健勇猛之气!”
点点头,苟图昌道:
“老大放心,我会这样规制他们。”
说着,他仔细端详紫千豪的面庞,他觉得,紫千豪的神色之中,亦竟有着无可掩隐的樵神。紫千豪的脸色有些苍白,白得泛着淡青,两眼深陷,目眶微黑,连嘴唇也呈现着水份不足的干裂。第一次,他发觉他们这位年有英明,雄才大略的帮主,在额角眼梢已右了轻谈的皱纹!
心里激荡着愧疚与不安,苟图昌低沉的道:
“老大,你,真够辛苦……”
带着一些苦苦意味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也不,反正总是这么过下去就是……”
吁了口气,苟图昌道:
“老大,这些年来,为了孤竹帮一脉的生存,延续,自保,你担着多么沉重的责任?非但在精神上,心灵上时刻记挂着放不下,抛不开,就算在肉体上吧,你又受了多大的折磨?老大,你身上的累累疤痕只怕连你自己也数不清了吧?你所流洒的鲜血已够浸透了大伙的心……日子总是这么灰沉黝暗的,但你一直领着我们哭泣,欢笑、奋进,领着我们一步一步朝荆棘遍步的生之前程上挣扎,是你将孤竹一脉逐渐带进了光明的境界,是你把两千弟兄由绝望中引入希望……老大,我们上上下下每一个人全由衷的感激你、佩服你,宣老大创造了孤竹帮,组予它生命,可是,你却使这生命活下去,给于了灵魂,更使这生命越发光扬,越发健壮……有了你,我们不愁再过不长了。老大,我们原是黑暗大海里一群惺惺不知所终的舟子。而你,就似在那茫茫沉黝中出现在天空指引我们船向的星辰。不止明亮,而且辉煌……”
轻轻望向灰霾云深的天空,紫千豪道:
“你太赞扬我了,图昌,孤竹一脉之所有今天,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更非我独自的力量,这是大家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结果……”
苟图昌坦诚的道:
“但若非你来了,老大,休说我们未见得会如此团结一致,便算团结一致了吧,也早叫西陲地道上的一群豺狼虎豹给生吞净了!”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如今西陲可算暂时平静,豺狼何在?虎豹何在?那些横行暴虐之徒的已全被我们肃清,图昌,以后,我们可以有一段长久的安宁日子过了,相信那种日子乃是我们所共同向往的……”
双目中闪映着憧憬的光辉,苟图昌点头道:
“是的,那种日子乃是我们共同所向往的……”
低喟一声,紫千豪道:
“这样看来,图昌,使我对人性又有了一重僚悟!”
苟图昌笑道:
“老大又僚悟了什么?”
紫千豪安详的道:
“一个处身在某一种生活环境中的人,却并不一定喜欢他的生活方式;譬喻说,像我们,我们可以说在过血与刃的圈子里扎了根,好像一生的岁月全与它脱不开干系了,但我们的命运注定我们于这一行。却并不能注定我们喜欢干这一行,你不觉得,多少年了动我们仍然不习惯残杀博战的行径?我常想,如果当年我们把勤习武术的功夫授在学习其它行业,相信我们也必是那一种行业中出色的超越之才了,图昌,你以为是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