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身探险救微弱 [2]
舟首负手卓立着一个中年儒生,三绺短须,仪容俊逸,身着一袭天青色纺绸长衫,江风振起衣袂飘舞,起伏之间,神彩非常。
舟行如飞,转瞬已傍河岸,中年儒生付了船银致了声谢,右手一挽长衫,踏上了江岸。
江岸上人群往来不绝,暄嚣如潮,忽在人群中挤出一个臃肿肥胖的商贾,莫约四旬上下,一身府绸短褂裤,手持一柄蒲扇,满头大汗,高叫道:“闵老弟,怎么这时才到。”说罢呵呵大笑一把拉住中年儒生往城门下走去。
华灯初上,万户炊烟,两人缓缓比肩向熙攘行人中穿入。
中年儒生低声道:“武当现在如何?”
肥胖商贾道:“禀盟主,目前仍是平静无事,再过两日就不知情了。”
中年儒生诧道:“这话何意?”
“因燕飘萍尚在翠华院中,从他神情举止,便知武当尚未生剧变。”接着又补了一句道:“翠华院乃本城极著名狎游之处。”
中年儒生略一沉吟道:“只他一人么?”
“尚有其他武当俗家高手四人。”
中年儒生鼻中轻哼了一声,道:“你我也去翠华院。”
“属下正是如此安排。”
这肥胖商贾似是久居谷城,街道了如指掌,带着中年儒生左一转,右一转,走入一家青石板铺成的小巷。
翠华院就在巷尾,八字门墙,气派甚大,门首高悬着一盏红纸灯笼,上书“翠华院”三个字。
门首立着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一见两人翩然走来,尚未踏上石阶,即堆上满面谄笑,打拱作揖道:“周老板,客人已到齐啦,黛萍姑娘急着怎么主人还未到,故而小的在此盼望。”接着高声传话道:“周老板到啦!”
肥胖商贾笑道:“我也是方才从码头上接着这位闵老弟,他是主客,所以迟来。”
獐头鼠目汉子望了中年儒生一眼,抢步入得门去。
院中弦管之声洋溢.曲栏雕砌,布设幽丽。
只见一室中掀帘走出一个五旬老者,哈哈大笑道:“怎么至今才来,该罚酒三杯。”
肥胖商贾笑道:“小弟领罚如何。”立即与中年儒生引见。
中年儒生忽瞥见燕飘萍由三进庭中匆匆走出,忙向燕飘萍示了一眼色。
燕飘萍亦发现了中年儒生,面色一愕,脚步放缓,看见中年儒生走入房内后,又立即转身走了回去。
中年儒生进入室内后,只见已摆设了一席丰盛的酒筵,座上已有客在,除了自己外,宾主共有六人,肥胖商贾一一为之引见,均是本城富商巨绅。
而肥胖商贾则伪称中年儒生系京城盐商首富之后,去年中举,文采风流,豪爽侠义,有孟尝之风。
正道幸会落坐,肥胖商贾忽高声唤道:“王二。”
门外应了一声,掀帘走入方才门外所见之獐头鼠目汉子,躬身笑道:“周老板何事吩咐?”
“怎么黛萍姑娘不见?”
王二谄笑道:“邻室的燕达官坚留不放,小的也无办法,可否请芙蓉姑娘先陪一会,待小的再劝燕达官……”
周老板眉头一皱,挥手忙道:“好,好,你赶紧去办,免得我等久候乏味。”
王二忙不迭的答道:“少的遵命。”
忽闻邻室丝竹弦管扬起,八音齐奏,一个歌声和起:
“昨夜风兼雨,
帘帏飒飒秋声,
烛残漏断频倚枕,
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
算来梦里浮生,
醉乡路稳宜频列,
此外不堪行。
歌声曼妙宛转,悦耳清脆。
邻室忽轰然道一声:“好,只是太凄凉,黛萍姑娘再唱一个如何?”
丝竹弦管又起,歌声顿扬:
“黄叶无风自落,
秋云不雨长阴,
天若有情天亦老,
摇摇幽恨难禁,
惆怅旧欢如梦,
觉来无处可寻。”
宠亮大笑扬起道:“黛萍姑娘该罚,此歌更凄凉之极!”
突然,邻室气氛一变,只听大喝道:“王二,你又来噜嗦则甚?”
但听王二低声下气,委婉陈词。
一个巨掌击桌,叭的一声大震,冷笑道:“何物周显达,满身臭铜气,竟能在翠华院中颐指气使,大爷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王二闻言不禁色变。
门外突掀帘闯入一个紫酱蟹脸长衫老者,年约五旬上下,目中神光电射,冷笑道:“那一位是周显达。”气势虎虎,似择人而噬。
接着门外又走进三人,其中一人正是燕飘萍,一眼瞥见中年儒生,忙道:“韩师叔,都是自己人。”急趋向中年儒生笑道:“闵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京师一别,倏已三载,令尊令堂可好。”
中年儒生莞尔一笑道:“好说,托庇躯体康健。”
燕飘萍向蟹脸老者笑道:“师叔,这是闵解元,京师旧识,好客轻仗,有孟尝之风,虽他不擅武功,但雅爱结交江湖朋友,小侄数次仗他解救困厄。”
中年儒生正是奚凤啸,从燕飘萍口知此人姓韩名蔚廷,武当名宿乃掌门人师弟,一身武学已臻化境,为人不羁,性喜狎玩,但性情最暴烈易怒,却在不动怒时又极平易和善,诙谐有趣。
接着香风一闪,门外婀娜走入一个天香国色的丽人,瓜子脸庞、眉若远山,秋水双眸,珑鼻樱唇,肤白如玉,穿着-袭杏黄色衣裙,更显得姿容绝丽,沉鱼落雁。
奚凤啸暗诧道:“色栏院怎有此绝色。”不言而知是翠华院花魁黛萍姑娘。
更奇的是黛萍姑娘不带半点轻佻妖治,神似大家风范,出污泥而不染,尤其难得。
燕飘萍与奚凤啸比邻而坐,低声道:“注意韩蔚廷。”
奚凤啸闻言就知燕飘萍巳心疑韩蔚廷必是森罗宫爪牙,暗暗点头。
因他为治疗陆骥伤势,耗费相当时日,而独目天尊苏琮却不能不返转森罗宫,庞镇寰密诣仅传令各地分舵,但庞镇寰行事极为诡秘,分舵所在地连森罗宫职司坛主堂主均不知情,自然,潜伏在各大门派卧底之人更不知情了,所以,一俟陆骥伤愈,即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