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华山庄 [9]
康泽微叹道:“贵友之死以及炸毁九华山庄之事,求一而可解二,这侦察之事,说不得要偏劳端木兄一二了。”
宇文彤含笑接道:“如得老丈相助,此事定能迎刃而解。”
妙手方朔端木弘忙道:“就是少侠和康兄不说,兄弟为了故友之仇,以及替他洗刷清白,也义不容辞。”
他话声微顿,又道:“适才兄弟在故友单飞练功房中,发现一件可资追寻的线索,诸位可愿同往一观?”
此言一出,众人俱觉心神一振,齐地颔首同意。
于是,一行人随在妙方手朔端木弘之后到达霹雳子单飞习练奇功的房中。
这是一间深藏在后院花树丛中,形式特别,以砖石筑建而成,有门无窗的房子。
众人进入房中,赫然呈现眼前的是十多具纵横颠倒,参差有序,平躺在地的骸骨,在这些骸骨中央,有一具仍然盘坐着。
妙手方朔端木弘用手一指那盘坐着的骸骨,低沉地说道:“这便是故友单飞,他四周这些骸骨,正是他门下十六个弟子。”
宇文彤目光一瞥之下,业已看出这些骸骨倒地的位置,正好成一座八阵图之状,当下接口道:“看样子,单飞必定已事先知道有人要侵入此室,是以命他门下十六弟子列阵抗敌,不过阵式未乱,却已被来人施以奇功制住,在下的一点愚见,不知老丈以为然否?”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少侠判断确有见地。”
目光一扫众人,又道:“诸位可曾注意到这些骸骨的左肩胛骨那块紫痕?”
众人闻言齐拢目望去。
只见每具骸骨的左肩胛骨,接近颈骨的地方,都有姆指大小一块紫痕,而且鲜明如新,众人中除康泽尚凝目审视之外,其余的人均不知为何在每具骸骨相同地方会有一块紫痕。
半晌,陡听康泽轻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奇怪,此人早在十年前死去,这些人怎会伤在那独门绝功之下?”
众人闻言,不由齐集拢过来,同声问道:“是谁?”
康泽道:“白衣怪叟。”
这六个人当中,除了宇文彤外,都是久历江湖,见闻广博的风尘奇人,但对康泽口中的“白衣怪叟”,却不但未曾见过,甚至连听也不曾听人说道。
康泽目睹众人神情,似乎业已猜出一二,当下微微一笑,道:“此人武功奇高,而且出手毒辣,稍有不遂他心意,立下杀手,不过此人远在天山之北,甚少涉足中原,是以中原武林同道,知道‘白衣怪叟’的人甚少。
此人练有一种罕绝人寰的神功,掌出无声,伤人于丈余之外,这些在不知不觉中伤在他掌下的人,似乎毫无痛苦,死后面含微笑,周身找不出一丝伤痕,直待皮消肉化,变成枯骨之后,方始在这肩胛骨上,发现这种紫痕。
但是十年前的一天,突然有人发现此人却暴尸天山之北麓,而且面目被人用刀划得支离破碎……”
宇文彤突然插嘴道:“老先生,死者面目已然模糊不清何能断定是此人呢?”
康泽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有所不知,此人乃天生异相,双手姆指长有歧指。”
妙手方朔端木弘闻言,目中突露异采,接口问道:“康兄所说这白衣怪叟,是否头大耳小,长眉过目?”
康泽目光一瞥妙手方朔端木弘,点了点头。
妙手方朔端木弘神情更形激动,再次问道:“此人右脸之上,是否尚有一粒小指般大的红痣?”
康泽诧道:“怎么,端木兄曾见过此人?”
妙手方朔端木弘暗地吐了一口气,道:“不但见过此人,而且是在四年前。”
宇文彤不待康泽发问,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老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此人?”
妙手方朔端木弘略一思忖,喟然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之能够认识他,可说是一种巧合,而且他还有恩于我。”
众人闻言,不由目光齐集在他的脸上。
妙手方朔端木弘面色一整,然后微叹一声,道:“在四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前往伏牛山去寻一种灵药,为单飞兄复体之用……”
宇文彤插嘴问道:“霹雳子单飞那时候还没有遇害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不知道,老朽自从为他寻找复体之药而奔走江湖,多年来不曾踏入此庄,故不知他早已遭人杀害了。”
语声微顿方始接上前题,道:“那伏牛山区,幅员广达千数百里,老朽所寻之灵药,据传闻乃是在一处绝谷之中,但山区如此广阔,那绝谷既无地名,亦无方向,是以一直到所带的干粮将尽,仍然没有寻到,于是只好作出山的打算。
谁料正因粮尽赶路心切,不幸在雾中失足,坠落一道百丈悬崖。
就在死神将临的刹那,蓦由悬崖之下,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道,适时托住了我的身子,使我安然着地。
当时,老朽惊喜交集之下,心知必然是有高人相救,忙走睛四下一看,发现立身之处,背倚峭壁千仞,面前乃是一片广阔无际的野林。
距老朽丈许之外,正站着一个白发如银,手生六指的银须老人,对老朽含笑相视。”
宇文彤又插嘴问道:“此人想必就是康老先生适才所说在十年前暴尸天山北麓的白衣怪叟了?”
妙手方朔端木弘点点头,续往下说道:“那时,不用猜老朽也知救命的必是此人,遂上前称谢,并随他到他的隐居之处。
那是一座傍崖临溪,建筑精巧的竹楼……”
这次插嘴发问的是康泽,他截住问道。“端木兄可曾请教过他的姓名?”
妙手方朔端木弘摇头道:“说来惭愧,我在他居处盘居了两天,他始终不曾问我的姓名,而且每当我打算问他之时,均被他拿话岔开……”
半天不曾说话的葛青霜突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不近人情,必为大奸。”
妙手方朔端木弘瞧了她一眼,感慨地说道:“姑娘说的是,可惜老朽当时并未想到,后来,在老朽临走时,他方始问起我到伏牛山来的目的……”
康泽忽地笑道:“端木兄可是把底子都抖给人家了?”
妙手方朔端木弘面上一热,点头道:“当时,我以为在这种武林奇人面前,隐瞒无益,便将寻药之事的原因和用途,和盘说出,然后再三向他致谢救命之恩,并请教他的姓名,谁知他听了我的叙说后,并未说出他的姓名,却说了一句令人难解的话……”
“什么话?”
众人闻声发问。
妙手方朔端木弘缓缓说道:“我听了他的叙说后,却喟然一叹道:‘你我之间,恩仇难分,不过……’他说到此处,似乎有甚难言之隐而倏然住口,立即催我离开。”
葛青霜道:“他这话有什么难解,试想,他早已杀了霹雳子单飞全家,故当听到你的叙说后,才有这恩仇难分之言。”
宇文彤微笑道:“姑娘推论固然十分有理,但在下认为其中恐另有别情。”
葛青霜“哼”了一声,赌气不再开口。
宇文彤冷然一笑,道:“因为,此人若是杀害单飞全家的凶手,且功力又高过端木老丈甚多,为何不杀端木老丈以灭口?……”
葛青霜忍不住又插嘴道:“端木老丈又不知道他就是凶手,他又何必杀人灭口。”
宇文彤笑道:“作贼之人未有不心虚之理,他岂能不防到端木老丈日后查出真相而寻他算帐?”
葛青霜赌气地说道:“这样说来,此庄之人并非丧在白衣怪叟的手中了?”
宇文彤正色道:“不,这些人丧在白衣怪叟绝功之下,已毫无疑问,但真凶却非端木老丈所遇之人,当然,他之所以隐居在那种秘密地方,说不定正是逃避真凶的迫害,故从他对端木老丈说的话推断,他确与单飞全家遭害之事有甚大关系,而不是真正凶手。”
这一番分析,虽非至善至理,但除此之外,康泽等人却也寻不出其他道理来推翻它。
葛青霜“嗯”了一声,又道:“算你有理,但康老先生既认出这些骸骨的伤痕,乃是白衣怪叟的独门绝功,而白衣怪叟十年前已陈尸天山北麓,但端木老丈四年前却在伏牛山与之相遇,这些事,你又作何解释?”
宇文彤沉吟道。“这些疑团,我相信只要找着端木老丈所遇之人,当不难……”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冷笑一声,双足微一用力,人已电射向厅外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康泽等人不禁为之一怔。
宇文彤掠出厅外,一拧腰,抖臂直拔三丈,飘落对面屋顶上。拢目四下一望,只见一条人影,在东院一闪而没。
他冷然一笑,身形微展,去势如电,眨眼已到东院,凌空目光一扫,身形忽地一折,斜扑向庭院东角一株老树。
他人未到,掌已先发,一股劲厉罡风,直击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这一株粗可合抱,覆荫数丈的老树,登时应掌齐腰折断。
繁枝密叶之中,陡地飞起一条黑影,直向庄外遁去。
宇文彤一声冷笑,足尖一点树的秃干,身形飞掠,迅逾闪电,越过那条黑影,沉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适才那黑影隐身树上,已为宇文彤雄浑掌力骇住。
此刻目睹对方这等超绝人寰的轻功,立知脱逃无望,只好硬着头皮,将去势刹住,厉色喝道:“尊驾为何阻住老夫去路?”
宇文彤冷然一笑,默然将此人上下一打量。
但见他中等身材,面目冷峻,眼露蓝芒,一身华丽袍服,腰悬长剑,足登绣金福履,年纪约在五十左右。
宇文彤心头一怔,暗道:“此人这般长相装扮,不正是天潢教下的侯爵之流吗?但此庄早成鬼域,他跑来干什么?”
当下,冷冷叱道:“你只要将来此目的说出,我便放你过去。”
这华服老者目光电转,冷峻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诡笑,大喝道:“本爵倒不相信你能拦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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