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罗远仍在小食店借宿,全店只剩下他一个旅客了。他根本不介意无双玉郎的人手众多,一有动静,随时皆可临走高飞,十个八个超级高手也拦不住他。不想逞强的人,脱身是相当容易的。
他对攻击时无双玉郎不在场的事,深感诧异百思莫解,那是不可能的事,身为主将怎能不出面指挥?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将无双玉郎击伤,那一抓急袭劳而无功,攻不破对方的护体神功,不可能造成伤害,连对方的肌肤也无法抓伤,那来的伤害?
疑云重重,他理不出头绪。对这位势均力敌的小男孩,他的确由衷地敬佩,也深怀戒心。
这个组合实力空前雄厚,人手之多,令人难以置信,真可以说高手如云,如果不设法摸清这个组合的底细,日后在江湖行走,很可能步步杀机,凶险重重。
以武道门来说,横行天下廿载,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声威迄今未衰。但该门的总人数,决不会超过一百人。而真正露面的人,仅一二十个而已。飞天蜈蚣与飞虎,就是这十余名重要人物中的两个。而这两位号称大将的高手,根本不堪他一击。
连千手灵官这位天下名捕,也对这个组合一无所知。
他得设法摸清这个组合的底,防备他们日后明暗俱来对付他。
歇息了半个时辰,已经是申牌正末之间,天色尚早,不是晚膳时光。店中冷冷清清,不是集期,店门半掩,没有人上门。闭得无聊,他到店堂小坐。
店堂的地铺已经撤除,寄宿的旅客已经走了,死了的已经埋葬在后山岗。店伙计仍在与雇工修缮房舍。店东倒还客气,替他沏了一壶茶。
湖广产茶,但品质并不高,大半制成熟茶砖,向西运交西番边境的茶马司交易站,由茶马司运出境售与番人易马;番人不喝上品茶。
沏的茶很浓,苦而不回甘。像他这种人,喝甚么都不在乎,好茶坏茶,同样喝得津津有味。经常各处奔忙,有时深入丛山峻岭,与采药人盘桓,有时自己也采药,过惯了独处穷山恶水的生活,应该耐得住寂寞。但今天经过惨烈血腥大屠杀之后,独处空旷的店堂,居然平空生出寂寞的感觉,甚至觉得大热天,竟然感到有寒意。
也许,在经过杀声震天的血腥杀戮之后,再处身在冷清清的空旷店堂内,所产生的两极分化心理作用,而产生发自心深处的寒意,其实店堂流动着温暖的气流。他的思路,仍回到无双玉郎身上。在他的眼中,无双玉郎只是一个小孩子,身材气质最多只能算是少年人。与其说是风流秀逸的京都贵公子,不如称为粉砌玉琢的小少爷来得恰当些,表面上看真有点油头粉脸,那只是养尊处优少年的特征而已。怪的是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练成内劲极为猛烈的内家绝技?那一身细皮白肉根本没经过打斗磨练。
他的手爪真有千斤神力,竟然被嫩滑的肌肤震开,强韧的弹性极佳,爪尖也无法贯一点深入,要不是天生异禀,那就是已练成璞玉归真三花聚顶境界了。
想起那裸露的肩臂,他不由自主摇头苦笑,那怎么可能是苦练武功者的手?怎么可能迸发如此可怕的劲道?线条柔和,毫无可以迸发真力的肌肉。以他来说,练的是内家,内家并不怎么重视打熬筋骨,但三角肌饱满隆起,双头肌有棱有角,稍用劲便每条肌肉收缩跳动,每条肌肉皆呈现坚强有力的线条。正是粗胳膊大拳头的特征,粗壮一分便多一分力。
结果,他被那细皮白肉的小拳头打飞出丈外。虽说当时他身躯悬空,而且是被斜向打飞的,有借势导引巧劲的成份,但没有数百斤力道,决不可能有此现象发生。
无双玉郎是否被他那一抓所伤,他毫无把握,感觉中知道力一发便被反震滑脱,仅抓裂了衣衫。而他挨到重击,几乎被那一记破山拳打得内腑离位,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幸好他的内功经受得起。因此,无双玉郎为何不参予这次毁灭性的攻击,引起他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测,疑心那一抓可能造成伤害,也是猜测之一。
假使这次攻击有无双玉郎带了四随从参予,绝对可以缠住他与两位姑娘这一组人,阵势将失去重心,缺乏强而有摧毁力的策应指挥,结果决不会如此幸运,肯定会有三四成伤亡,胜负仍是未定之天。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对方阵前易将的事故,因此感到疑云重重。
“下次相逢天知道他还会施展何种绝技?”最后,他的思路回到格斗上:“他的爪功、袖功、拳功都力道万钧,还有甚么更可怕的牛黄马宝?”
他提醒自己,日后相逢,必须加倍小心,防备对方突出绝技杀着。
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是相当愉快的事,一个天下无敌的人,是十分寂寞悲哀的,因此不惜浪费光阴,在各地寻觅向高手名宿挑战。
再见一决胜负的欲望颇为强烈,心中不住盘算对方可能具备的奇技秘学。
正在胡思乱想,吱呀呀一阵怪响,有人在门外推开虚掩的店门,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店家,借宿的来了。”首先踏入的大汉高叫,随手解下背着的大包裹。
共进来了两位像貌阴沉,年约半百的身材修伟中年人,各带了一名膀阔腰圆,粗壮结实的跨刀随从。主人阴森,随从剽悍,形成阴鸷狞猛兼具的组合,还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里面正在忙碌的店东匆匆出厅,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走了借住的牛鬼蛇神.现在又来了令人害怕的客官,似乎灾祸来了。
“小店内部正在整修,屋顶崩坍门窗毁坏。”店东苦着脸陈说困难:“膳食供应……”
“不要向咱们诉苦。”随从火爆地沉叱:“这几天不会下雨,有地方睡就好。明天一早咱们要赶路,得好好歇息。再推三阻四,拆了你这家鸟店。”
就算这位随从不发威,店东也不敢拒绝。
“好吧!好吧!小的领诸位安顿。”店东吓得发抖,沮丧地领先住后院走。
两位主人却不跟进去,拖过长凳在罗远的对面坐下,自己动手斟茶,大概有点渴了。
“你也是旅客?”那位留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喝了一杯茶向他搭讪。
“是的,来了两天啦!”他信口答,暗中留了心。
“到瑞云谷?”
“不一定。”
“不一定?那你来干甚么?”中年人对他的答覆不满意:“走这条路的人,都是到瑞云谷发财的。在下姓陆,陆永新。尊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