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诀 [6]
加以内功精湛,定力特强,自然流露出沉凝风度,倒似世家子弟,而不像江湖人物。
在城中略事休息,用毕午膳之后,便跨马驰出西门,江南残秋景象,颇有可观,不似北方一片萧杀。何仲容虽不是骚人墨客,但眼前风物不同,亦有感于心,想起远在中州的成玉真和金凤儿两人,不由得离愁黯黯。
经过十二圩之后,人烟渐稀,再走了十多里,忽见前面数辆牛车,载着砂石之类,驶出大道,所去之处,远远分布着十多个村落。
何仲容灵机一动,纵马上前,只见那条岔路乃是新近扩铺,宽阔平坦。他转入岔道,追上那数辆小车,向车上的乡人探问道:“借问一声,这些砂石可是用来修盖房子之用么?”
乡人点头说是,他又问知乃是沿着这条新铺的路,走到最末的一个村庆中,正是修盖房子之处,便越过牛车,疾驰而去。大约定了七八里路,便有一座小村,屹立路的尽头。他策马入村,蹄声得得,惹得村人都出来瞧看。忽见一个老人,扶杖仁立,眼光到处,恰见老人向他招手。定睛看时,谁说不是周工才,心中大喜,宛如找到了亲人,纵马过去,跃下来道:“我果然没有猜错,是你要盖房子。”
老人周工才面上露出欣喜不胜之色,指着左边一座房子道:“这就是我连日来赶工盖起来的,啊,我真想不到这么快便会见到你。”
何仲容定睛一看,只见那幢房子,甚是宽宏,已经盖好,但尚有许多工人,在砌园子的围墙,这座屋宇虽然宽大高朗,但乍看来却毫不起眼,一如乡村寻常屋宇,但乡村中除了饲堂之类会盖得这么高之外,寻常住屋,甚是少见。打量了好一会儿,便佩服地道:“老丈设计精妙之极,如要壮丽夺目,并非难事,难就难在又要高大宽敞,又要不引人注意。”
老人周工才顿杖叹道:“何老弟你真是天资敏慧无比,我仅仅和你谈过土木之学的一点皮毛,你便大有领会,我可算是得到一位知己啦!”
何仲容吃他一捧,心中飘飘然,引起无限兴趣,左问右问,居然了解了这座屋宇的妙处。原来老人周工才因为想到自己一身学问,正是势力遍布天下的四堡五寨最忌的人,因此考虑到安全问题,便精心设计居住之处,务必能够凭借屋子各种奇妙布置,以保护自身安全。换句话说,便是周工才精心设计了各种精巧的复道秘室,遇到有险之时,只要来得及躲藏,任是武林中无数高手前来,也无法找到他的匿处。
何仲容兴致勃勃,一面谈论,一面随他人屋,大厅布置得十分雅淡简朴,转人厅后,只见南道回旋,千门万户,越看越令人迷惑,不知如何走法才对。
周工才领他走到内厅,一个侍女端茶敬客。何仲容慨然叹道:“老丈你白白花了大半生时光,现在应该享享福,你的腿已好了么?”
周工才微笑道:“我这一切,都是老弟所赐,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我双腿虽然不能健步如飞,但扶杖慢行,却足能胜任。”
何仲容压低声音,问道:‘那座石山,你已进去过么?”
周工才摇头道:“我可不急呢,此屋刚刚落成,哪有工夫分身。现在你单的太好了,稍为休息一两日,我们一道去探探人间第一秘密如何?”
正谈之间,忽有仆人来报说,门外有位女客,说是要找何大爷。
何仲容闻讯大诧,对周工才道:“奇怪,怎会有女客来找我?我此次南下扬州,根本没人知道啊……”
老人周工才心中难过之极,只因他本打算隐居此间,以终余年,主要还是避开四堡五寨的耳目,但想不到刚刚盖好房子,何仲容便引鬼上门。
何仲容看出老人心事,便安慰他道:“老丈且慢焦虑,来人若是朋友,则没有畏惧的理由。如是敌人,在下不是夸口,保管诛草除根,凡是知道我们居住此地的人,尽数杀死。”
周工才失色道:“为这件事而伤了许多人的性命,如何使得?”
何仲容为之哑口无言,转面向那仆人吩咐道:“烦你驾把那位姑娘引进来吧……”老人周工才忙道:“我们到前面厅子和她见面,别让她窥知后面的奥妙。”
于是两人步出外面,方在厅中落座,那仆人已引了一位姑娘进来。但见她体态婀娜,面貌美丽,但那双黑白分明的俏眼中,却露出煞气。
何仲容诧愕起立,问道:“郁姑娘何以知道在下行踪?啊,请坐,这位是主人周工才老丈……”又转面向老人道:“老丈你该记得郁姑娘,是她帮助你脱离虎口的呢!”
周工才那次见到女罗刹郁雅时,乃是在夜晚,故此根本看不清楚,如今见到,忙扶杖行礼,道:“郁姑娘乃是老朽恩人,请受老朽一礼。”
女罗刹郁雅侧身让开,淡淡道:“恩仇本来难定,也许刹那之后,你会恨我入骨,也未可料。”
何仲容惊道:“郁姑娘此言何意?”老人周工才也发觉她话中隐含深意,登时心中忐忑不安。
女罗刹郁雅冷笑一声,道:“何仲容你貌虽诚恳,其实城府颇深,我算是服你伪装之高明。但事情到如今地步,你何不坦白说亮话。”
何仲容更加莫有其妙,道:“郁姑娘有话慢慢讲,咱们何不先行落座,然后再作细谈?”周工才到底不是武林人物,此时心怯胆寒,起身忙向厅后走去,他的意思是想趁早躲人科室中,以免受害。
女罗刹郁雅斥道:“站住,如敢妄动,别怪我辣手。”周工才心胆一寒,手足僵木,不会移动。
何仲容纵是泥人,也有土性,面色一沉,冷冷道:“郁姑娘请客气点儿,何仲容虽然武功不济,但也不容别人在我眼前胡乱欺负好人,除非……”
女罗刹郁雅怒道:一除非什么?”
“除非先把我杀了。”他凛然说道,双目射出坚毅不屈的光芒,女罗刹郁雅碰到他的眼光,不觉心中一软,沉默片刻,才道:“你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是不?”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不能这样对待周老丈。”
女罗刹郁雅芳心又嗔怒起来,暗想自己对他已出过不少力,但他却口口声声袒护别人,一点儿不把自己以前的好处放在心上。忍不住恨声道:“我偏要这样,你管得着么?”一言未毕,焕然玉掌一扬,劈出一股掌力,疾袭周工才。她距老人寻丈之远,以她的功力,绝不能伤得老人。但何仲容却小题大作,赶紧铁掌一挥,狂飚起处,把她迫退数步。
女罗刹郁雅更形嗔怒,突然扑向何仲容,拳脚并用,她的武功自成一派。诡辣异常。何仲容出手封架时,猛可记起人家对自己思深情重,不该和她动武,手脚一慢,便吃郁雅寻隙抵还,攻上身来。何仲容也不是完全不招架,但也没有出全力,因此直被郁雅逼到墙边,情势危殆非常。
何仲容叫道:“郁姑娘高抬贵手,在下……”刚说到这里,郁雅愤恨无比地硬扑来,奋不顾身,玉掌扬处,狂飚疾卷,使他说不下去。何仲容退无可退,欲罢不能,一时狼狈之极。
郁雅忽然找到破绽,一掌切到,眼见何仲容难逃一掌之厄。但这个女人情绪变化得比出手还快,突然不忍把何仲容杀死,玉掌微挫,何仲容趁机铁臂一振,一股奇大的潜力呼地涌去,郁雅不由自主地退了四五步。
何仲容仍然站在墙边,歉然道:“郁姑娘千万别怪在下鲁莽,在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很好。”她恨声道:“姑娘今日慈悲不得,接掌!”人随声动,涌身飞起丈许高,柳腰一折,便闪电般疾扑向何仲容头上。
何仲容在这刹那间,陡然掠过一个念头,双足顿处,也自迎面飞起。两条人影在半空中一合,何仲容提住一口至精至纯的真气,身形左旋右转,无不如意,刹那间已接住郁雅其快绝伦地攻出来的三掌。这时郁雅已停留不住,疾坠向地,何仲容拿捏时机,这刻才发动攻势,左手一晃,扰乱对方眼神,右手已闪电般直探人去,五指落处,扣住郁雅玉臂,指头微微点着她的脉穴,郁雅登时半边身躯麻木。
她嗔怒叫道:“何仲容你快把我杀了,如果你敢说出一句半语侮辱姑娘,我可要骂了。”
何仲容五指仍然扣住她的手臂,凝立不动,这时忽然发觉她的侧面,十分美丽,暗想自己一向没有注意到,念头刚转到这里,忽然微凛,想道:“郁姑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可随意评论她的容貌。”
女罗刹郁雅恨恨地瞪着他,忽见他面色一怔,流露大节大义的神情,芳心一震,以往那种爱护钦佩之情,又涌占心头。
何仲容见她面色缓和下来,立刻松手躬声道:“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女罗刹郁雅道:“你说。”
“在下按道理是绝不能和姑娘动手,但因姑娘来得突兀,而且不让在下有答辩的机会,因此斗胆冒昧,只求姑娘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老人周工才此时惊魂稍定,暗忖道:“何老弟一向不是口舌便利的人,但如今侃侃畅谈,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