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浑金璞玉 [4]
所有的人皆大感意外,目光全向传来叱喝的方向集中。一名清秀的白袍书生缓步而来,后面跟着两名小书憧,一背行囊,一捧剑囊和书簏。书生身材不高,年约十七八,幸神绝世,大袖飘飘宛如临风玉树,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像一泓秋水,像深潭,手摇折扇,满脸怒容。
绿衣女郎媚目生光,迎面拦住笑道:“慢来,不要惹火烧身。小兄弟,不必管闲事,我是善意的。”
“你们是些什么人?”书生怒声问。
绿衣女媚目中光彩流转,不住打量对方,突然发现了些什么,脸色一变,退了一步说:
“你,一身白。”
“不错。”白衣书生答得很干脆。
“出道两年。”
“对,但该说行道两年。”
“可惜你足迹未出齐鲁。”
“很对。”
“我知道你是谁……”
“我也知道你这号人物。”白衣书生冷冷地答:“销魂绿姑,让开!”
不远处的石和尚怒不可遏,怒吼道:“让他过来,佛爷送他上路。”
声落,信手一掌拍在林彦的丹田要害上,已经昏厥了的林彦毫无反应。挟着他的两名大汉手一松,他砰然倒地,无声无息像是死了。
销魂绿姑急得冒冷汗,向石和尚说:“石和尚少说两句吧,这位……”
“让开!”白衣书生冷叱,右手大袖一拂。
销魂绿姑身形一晃,突然斜冲三步,急叫道:“石和尚,不要多树强敌。”
石和尚吃了一惊,销魂绿姑的狼狈相和惶急的神情尽行入目,不信地问:“绿姑,你怎么了?”
白衣书生取过书憧的剑囊,插好折扇,捍手示意命两位书僮后退,一步步越过销魂绿姑向和尚接近。
“石和尚,不可耽误行程。”销魂绿姑急叫。
“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上路。”白衣书生说,打开剑囊的锁口带。
剑拔弯张,情势一紧,大汉们形成合围,恶斗一触即发。石和尚知道情势严重,但不甘心地说:“小书虫,你在替自己招灭门之祸。亮名号。”
“口气好大。”白衣书生冷笑:“你们是些什么人?”
“陕西钦差府的公差,押送的是朝廷贡物。”石和尚拍着胸膛说:“咱们十二位班头,足以和武林第一高手决生死。阁下如果想强出头,来吧!”白衣书生脸色一变,自语道:“陕西钦差府,钦差府……哎呀……”
“咱们奉上命所差,重任在身,不会和你阁下按江湖规矩决斗。哼!我石和尚不信你是个……”
“好,你既然奉上命所差,在下暂且放手,下次见面,本……在下要割下你的驴头。”
白衣书生在打退堂鼓。
石和尚再次暴怒,“铮”一声戒刀出鞘。
销魂绿姑心中一紧,赶忙插在两人中间笑道:“何必呢?石和尚,咱们的贡品需人保护呢,万一虬须丐转回来浑水摸鱼,咱们岂不上当?小兄弟,你不是糊涂虫,该明白利害,钦差府的事管了会烫手的。天下各地的钦差府皆好手如云,山东陕西湖广三处更是人才济济,宇内武林十一高手中,就有两位在陕西钦差府。”
“哼!你们……”
“小兄弟,再见。”销魂绿姑客气地送客。
白衣书生瞪了石和尚一眼,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石和尚收刀恨恨地举手一挥,率领手下走向坐骑,一面走,一面向跟来的销魂绿姑低声问:“绿姑,那小子是什么人?他袖中有鬼?”
“他是谁,不说也罢。”销魂绿姑犹有余悸地说:“他袖中、没有鬼,那是了不起的真才实学。”
“那是……”
“以流云飞袖发出般的若大真力,他如果有五成火候,咱们十二个人中,最少有一半人吉凶难料。”
“咦!你是说……”
“他那雨打残花十八掌,挨上了真不好受。”
“哦!泰山慈云庵主的不传之秘。”石和尚有点心惊:“哼!咱们并不怕他,即使是那暴躁的老尼姑亲来,咱们也教她灰头土脸。咦!慈云庵主怎会有男弟子?”
石和尚色厉内荏,口气仍然顽强。销魂绿姑到了坐骑旁,苦笑道:“和尚,你一辈子在女人堆里打滚,居然没看出那小书生是女人?”
“女人?这……”
“她就是两年来声誉鹊起,江湖名人臼衣修罗。”
“哼!一个一方小辈。呸!早知是她,佛爷我……”
“世间知道她的身世的人,少之又少。哼!你敢把她怎样?”
“她又能怎样?”
“她是崂山双奇的侄女。徐老二老三是外堂的班头,地位比你只高不低,你敢把她怎样?”
“我的天!想不到徐老二有一位美丽的好侄女。”石和尚抬着头叫:“要是能把她弄到手,我……”
“你,你想吃天鹅肉?咋!少转你那龌龊的鬼念头。走吧!到京师远着呢。要是副统领的人未能及时赶到接应,咱们真应付不了虬须丐鲁老狗。”
蹄声乍起,十二匹健马向北飞驰而去。
凉棚中,店伙们忙着救人。林彦软绵绵地平躺在地上,脸色发青,似乎呼吸早就断了。
店伙们大呼小叫,拍脸颊压胸膛不知如何是好。围观的人莫不怒形于色,咒骂凶手的声音此起彼落。
书生打扮的白衣修罗再次出现,排众而入,着到裸胸的林彦,突然红云上颊,将一颗有蜡衣的丹丸递给一名店伙说:“他内伤甚重,快用这颗灵丹救他,快取水来冲服,也许还来得及。”
她当然不便动手检查林彦的伤势,由于林彦被和尚用重手法用刑时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和尚用何种手法下毒手,还以为林彦是被拳头打得内腑离位呢。人太多,她不便逗留,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丹丸刚灌下喉,林彦便醒来了。吁出一口长气,缓缓坐起说:“老天爷!这些恶贼好狠毒的心肠。”
“天!你可醒来了。”小五哥兴奋地叫:“谢天谢绝,菩萨保佑。你快回去吧,走得动吗?要不要我去替你借一匹驴……”
“不必了,我还挺得住。”他你摇摇晃晃站稳,有意无意地向东西的人丛咧嘴一笑,接过小五哥送来的酒葫芦和一包烧卤,像个大病三月的人,一步一颠走向返家的路,走上了安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