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创世纪 第二十九章 南武之智 [2]
卫宗政先给郎莫上的是夹棍。夹棍在那些不法之徒的黑话里称为檀木靴,因为夹棍多半用檀木所制,又多半夹在腿上。夹棍的可怕在于一点点收紧,连根圆棍不断靠近,那种几乎要将骨头都夹断的痛楚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棍责之类的刑罚会把人打个稀烂,看上去血肉横飞,但在受刑的人眼里看来,有宁受棍打,不坐水夹的话。夹、水、坐这三大刑都不是肉刑,施刑不见血,夹就是夹棍,水则是用湿布蒙面,看人快要昏厥时再及时撕下,坐就是坐笼,不知底细的人会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经受过以后才知道这种刑法的难忍。棍打时,前几棍觉得疼痛,后面皮肉被打麻木了,就只是皮肉受伤,反倒并不难捱。唯有这三大刑,表面上不伤人皮毛,坐笼更是连碰都不碰人的皮肤,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蛇人因为长得和人不同,身体要细很多,而且身上密布鳞片,坐笼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个普通的囚笼,又很能憋气,水刑对它们效用也不大,照理说最适用的就是夹棍了。可是白天刑吏连着将夹棍紧到了极限,如果是人的话,恐怕骨头都要被夹得裂开了,郎莫却似毫无感觉。
文侯笑了笑,将茶杯放在桌上,道:蛇人披鳞带甲,身体坚韧,一般刑法的确是难以奏效。不过蛇人与人也差不多,我已让工部给宗政做了个揭鳞拷,看它还忍不忍得住。
我迟疑了一下,道:大人,我担心的是,郑昭当初跟我说读不出蛇人的心思,但不知他现在还能不能读出。
文侯一笑,道:他读不出的。
当初读不出,现在未必还读不出。我想这样说,但看文侯的意思,他根本不想再说,也许另有主意,我多嘴也不好,就没有再说。
第二天,审问继续。
让我意外的是,来的居然只有一个丁亨利。丁亨利说昨天郑昭回去发冷发热,今天不能起身,就休息一天。我昨天见郑昭气色就有些不对,没想到今天真的生了病。今天的审问卫宗政上来就用了揭鳞拷。所谓揭鳞拷,其实也就是一个专门为蛇人定做的架子,将郎莫捆在架子上,然后用一些小钩将郎莫身上的鳞片钩开,一头固定在架子上,这蛇人被定在架子上后一动都不能动了。蛇人的表情很简单,但我也终于看到了郎莫严重露出的痛苦之色。
郎莫身上被拉下了十几片鳞片,半边身子全是血迹,虽然它是不是扭动身体,却仍然没有招供。它倒也不说不知道之类,干脆一句都不说。我在一边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我当初受卫宗政审问时也尝过三法司酷刑的滋味。当时幸亏甄以宁为我请来了赦书,,使卫宗政不得动用肉刑,我才能撑过去。如果那个时侯卫宗政也对我用上夹棍这一类酷刑的话,我想我顶多坚持个一天吧,第二天肯定要什么口供就招什么口供了,更不用说是揭鳞拷这一类的刑罚。我偷偷看了丁亨利一眼,他有些不忍之色。
动了半天刑,卫宗政还要命令再用,丁亨利忽然站起来,道:卫大人,这用用刑也没有用的。这蛇人知道不少至关重要的东西,千千万万要保住它的性命。
卫宗政道:本官自然知道。丁将军放心,不会取它性命的。官法如炉,就算它是铁块,到了三法司。总有办法叫它开口。
丁亨利道:这般一味用刑也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软硬兼施,方能撬开它的嘴。
卫宗政点头称是,但他又道:软硬兼施虽是好办法,却不能立竿见影。文侯大人已下了命令,务必要在年前审问清楚。今日已是十八,不过剩了十二日,拖不得了。
我觉得卫宗政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候。如果郎莫真的知道蛇人的秘密,就算活剥了它的皮,也要让它说的。让我意外的是丁亨利原本迫不及待地要审问,现在对这蛇人居然也动了恻隐之心,坚持让它休息半日,明日再审。卫宗政被他说得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因为下午不再审问,我一离开石郎庙就去向文侯禀报。到了文侯府,刚要司阍传进去,那司阍却说文侯下午不见客,谁都不见。我一怔,道:大人出门了么?
那司阍道:大人身体不适,在房中静养,晚间才能见客。楚将军,请你晚上来吧。
我不知文侯生了什么怪病,居然躺半天就能好。但既然这样说了,我也无话可说。离开文侯府,我打马向营中走去,心中却疑虑丛生。郑昭和文侯不约而同地生病,难道帝都突发时疫不成?可现在冰天雪地,不太像会有瘟疫蔓延的样子。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不知不觉,回到了营中。
一进营,便听得里面呼喝连天,却是曹闻道和钱文义在与陈忠步下对棍。陈忠力量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打,但曹闻道和钱文义两个配合得甚妙,在马上他们双战陈忠也不让他占到一点便宜,一到步下,陈忠不能借助马力,就有点左支右绌了。不过他守得门户极严,虽然曹闻道和钱文义两人两条棍上下翻飞,陈忠尽能挡得住。另一边,杨易正在练操,廉百策则带了一队人练箭。见我和冯奇他们进来,他们都停了下来,齐齐过来向我施礼,曹闻道叫道:统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道:今天下午休息,你们在练什么?
曹闻道已经满头大汗,道:我们给老陈练练手脚。他力量虽大,但速度不够。统制,你要不要来玩两手?
我翻身下马,道:好啊,钱文义,你去帮陈忠吧,我和曹闻道老攻你们。
如果我们三对一,陈忠肯定不是对手了。钱文义答应一声,曹闻道则拿了根棍子递归我,道:来,试试。
棍法在军中岁没有什么大用,确实训练的绝佳工具。枪棍一体,棍法中除了砸之一法与枪法有点异样,别的都和枪法差不多。我拿起那根棍子,吐了个驾驶,道:来,上了。
这一路棍在军中很流行,称为史家棍,据说还是当初的十二名将之一的史继德所传。史继德用的也是枪,只是训练用的枪原本就没有枪头,只是根棍子,他索性就编了这一路棍法。练了一路棍,我只觉身上也热了起来,汗水石头内衣,看看天色,已将至正午,便道:走,去洗个澡吧,快吃饭了。
地军团的澡堂子办的十分有特色。军人市场要训练得一身臭汗,洗澡便是常是。这看似小事,但军容整洁,对士气也极有帮助。还记得我初接手前锋营,第一件事就是把军中的澡堂子整修一新,当初也被友军取笑过。可是后来简约,地军团军容最为整齐,训练也破茧成效,文侯对我大加赞扬。其实地军团的训练也并不比友军多多少,只是洗澡、吃饭,甚至便溺这些小事,我都叫人多加注意。地军团的士兵虽然训练不见得比别人多,休息得却比别人好,自然训练成效也要高得多。这些在《胜兵策》中都有写明,我照着做而已。一开始我也半信半疑,但实际运用,效果果然十分明显。文侯赞扬后,其他诸军对这些事都重视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