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7]
大家看吴璧未让大家走,又觉得对头一面既然下书约期相见,这时不会寻来,料着鸣钟是别的事,便也不急着出去看。
大家闲谈了几句,外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李扬匆匆抢先进来说道:“武当卧云道长派他的大弟子白鹤俞一清来了。”
大家呀的一声,纷纷离座;吴璧也面色一动,那边通密道的门里吴璞已陪着一个道人走来。
道人神态飘逸;佩着一柄长剑,剑柄上丝穗与道饱布履都是杏黄色,愈显清雅出尘;一进门来,他便举目向室中一扫,稽首道:“那位是吴大庄主?”
吴璞未及引见,吴璧已在榻上欠身拱手道:“在下就是吴璧;这想来就是白鹤道长了。
恕我病重,不能拜见了。”
白鹤又稽首道:“吴庄主言重。贫道奉家师之命,到贵庄来商议一事,不想吴庄主正在病中,倒深悔冒昧。”又转开问吴璞道:“在这里说话。不打扰令兄养病吗?”
吴璧忙道:“道长光降,蓬荜增辉,快请坐下。我们兄弟和在场朋友正要恭聆教益,那里说得上打扰?”
这里众人纷纷与白鹤相见。白鹤望了望火雷王孙天夷,长眉轩动,微笑道:“孙老施主多年隐居,不想在这儿幸会。”
孙天夷稍现踌躇不安之状,长揖道:“我当年承令师叔尚真人指点迷津,本来打算早些闭门思过,不想我纠缠太多,到底无此清福,真是辜负了尚真人一番盛意,至今惶愧无已。
不知道尚真人近来可好?”
白鹤含笑道:“尚师叔近年正勤参本门奥诀,极少出山了。”
众人看他们说话隐隐约约,也弄不明白这个火雷王孙天夷和武当有什么渊源,都不便插嘴,只默默听着。还是白鹤自己撇开孙天夷,再和大家寒暄,这才没弄成僵局。
白鹤问知大家都是给吴氏兄弟助举的,便略说金叶丐上山情形,及自己来意;吴璧原不知吴璞本托金叶丐求援,这时倒做声不得,只是望着吴璞。
李扬等白鹤说完,便接口道:“昆仑门下几位男女弟子,日前已经下书约见,大概在四月初一天便要到庄上来。道长既缺带了武当掌教手书,那再好不过。就请在这里小住数日,等候他们。不过,他们人多,到时怎样办法,还得早为计议。”
白鹤见吴氏兄弟默不作声,先前十分不解;听了李扬的话,转念一想,不觉疑心主人见自己一人来,不大放心,便微微笑道:“贫道原只知道有赤阳子门下姓方的男女二人,要到这里向主人寻仇;依李施主说来,似乎还有别人,不知是谁?”
吴璞接口道:“上次方家姊弟已经来过;这次出名约期相会的却是徐霜眉,此外是否另有人,就不得而知了。”一面说一面将柬帖递给白鹤。
白鹤看了束帖,缓缓说道:“这位徐霜眉,想来就是人称瑶华仙子的。贫道闻名已久,借此机会和昆仑异材一见,也是快事。”
众人见他神色安然,似乎全不把来人放在心上,都有些纳罕。吴璞却暗暗高兴,趁势又将这几天情形略为说了。白鹤听说裴敬亭和柳复都受了重伤,便道:“昆仑门下随意伤人,倒出贫道意外。贫道略谙医理,少停去看看裴柳二位,也许有可以效劳之处。”
吴璧长叹道:“道长肯施妙术,感激不尽。不瞒道长说,我们适才正在商量怎样安置这几位朋友,道长驾到,一切即当奉托。”
白鹤笑谢道:“岂敢,岂敢,贫道当尽绵薄。”
众人再谈了几句,吴璞便引大家出了水阁,和白鹤一同到裴柳陈三人养伤之处。
白鹤与裴敬亭曾会过一面,这时见了不免客套几句。白鹤看过伤势,暗暗吃惊,当下也未深说。等吴璞李扬陪他到了庄上静室,请他歇息,他才向吴李道:“贫道看裴柳两位伤势,确不是单凭草木之力可治。尤其裴敬亭施主似乎是被先天真火震散本身真气,不比筋骨之伤,非得有人一面用玄门心法助他气透重关,一面用灵药培养不可。而且至少也得过一年,方可望痊复。在这儿养伤虽好,没有他本门高手助他,怕是越久越坏。贫道直言,还望两位早作筹计方好。”
吴璞笑道:“道长神目如电,看得确是不差。他们两人伤势,在庄上实是无法疗治。可是现在要送走也是为难。”于是吴李二人使拥先前吴璧和大家商议情形详说一遍;白鹤听了笑道:“其实送人治伤,说不到临事退避。他们各位不过怕庄上无人。贫道虽然无能,料想到时尚可将此事担承。目下还是先请另几位朋友费神送送伤者要紧。”
吴璞见他如此说,心想,原先本望借众人之力去抵御方氏姊弟;如今白鹤带了武当拿教手书,又加上他自己的威名功力,也许真能独力担承此事。别的人最好任他们自便,免得以后让武林中人笑自己弟兄怯敌累友。于是他连连说好。当晚趁着和白鹤洗尘之际,便在席上说起此事。
白鹤一来,说明卧云道长出面调停;大家也都觉得局面改变,碧云庄上八成儿可以化戾气为祥和,所以心情都松下来。先前吴氏兄弟像是穷途待毙,大家谁也不能说走?此时白鹤一说裴柳伤势不能耽误,众人也大半附和。尤其孙天夷见白鹤提起旧事,便有些不安。趁此便说他愿意送柳复到点苍去。陶春田也笑说,庄上的事既有转机,自己也打算回江南去找陶春圃。以便日后一同与赤阳子见面。铁木僧则愿意送裴敬亭在华山去见许伯景。原来他因为师弟火和尚旧事,也觉得与徐霜眉见面有些难处。冯卧龙自然正好送陈云龙回泰山。他们这样一商议,便都劝裴柳二人服用七宝续命丹。裴柳忖度着非如此不能离庄,加上白鹤殷殷相劝。也就只好依了。
先不说碧云庄上数日后群雄散去,只剩下白鹤与吴李等人等候徐霜眉和方氏姊弟;且说那灵玑道长送信回去,将情形告知了徐方诸人。徐霜眉便专心为方龙竹治伤;数日间大有起色。方灵洁十分快慰。转眼到了三月三十日。
徐霜眉看方友竹行动如常,也稍稍放下心;自己盘算着明天赴约的事,却突然想起一事,便和方灵洁商计道:“你们那仇家为人如何,我虽不深知,可是看上次自己不出面却诱你们进那个山洞,便明明是险诈一流;这次定约会面,你想他们可有什么诡计没有?”
灵洁想了想道:“我只怕那吴氏弟兄故意稳住我们,却事先悄悄逃走,让我们到时扑个空。”
霜眉摇头笑道:“那应该不至于。他们也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人。那样一来,岂不是声名扫地;何况还有别派的人在那儿,这一着无论如何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