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令 - [陈青云]

第八章 马失前蹄,后事之师 [5]

  野豹子霍地转身,一看,人已站在他身前不到八尺之处,脱口栗叫道:“红衣使者。”

  卓永年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水牢里浸透毒水的道袍紧贴在身上,人显得更瘦小,两眼倒是灼灼有神。

  “丁霸,只怕你非说不可?”卓永年声音森寒。

  “道爷,咱丁霸可以死,但绝不卖主。”

  “你什么也不会回答?”

  “是的!”两个字,斩钉截铁。

  “野豹子!”毕老三接过话,“本门对敌人向不宽贷,而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再狠的江湖人也难以想象,别打歪了主意,好好想上一想,否则到时候你求死都不可能,本使者的耐心可是有限,现在给你半刻时间考虑。”

  野豹子望望毕老三,又望望卓永年,他迷惑了,“百草道人”是“至尊王”手下,他们入山是为了摧毁“乾坤教”,而自己被“红衣使者”断掌废功,他师徒为什么在毫无条件之下使自己复功?好几名“乾坤使者”神秘送了命,自己的身份地位远不及“乾坤使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丁霸!”卓永年又开了口,“在总坛山腹石牢之内囚禁了一个老人,他是什么来路,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这点咱是真的不知道。”

  “你奉命毁尸掩埋,一旦你主人发现本道爷还活着,你难道也用不知道三个字回答你的主人?”这句话击中了野豹子的要害。

  “咱已经有了打算!”野豹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什么打算?”

  “远走高飞,退出江湖。”

  “你主人会放过你么?”

  “天下之大,不差咱野豹子一席藏身之地。”

  “好,念在你人性未泯,本道爷网开一面,走吧!”

  卓永年的处置大出毕老三意料之外,目前“阴阳秀土”的下落成谜,追寻线索犹恐不及,好不容易逮到这机会,却轻易地放弃,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忍不住开口道:“道爷,就这么轻易地放人走?”

  卓永年点头道:“让他走!”

  毕老三不再吭声,他想,师父定有他的理由。

  野豹子作了个揖道:“道爷,咱丁霸永感大德。”说完,纵身穿林而去。

  毕老三长长吐了口气。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有道理!”

  “弟子不明白?”

  “那为师的告诉你,第一,像野豹子这种粗人,他不肯说便不会说,而且他所知道的极为有限,杀了他于事无补,反正我们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对方的藏身案巢,可以按图索骥。第二,今天是为师的母难之日,不愿见血,这是主要原因……”

  “今天是师父的生日?”

  “不错!”

  “弟子向师父拜寿!”跪下去恭敬地叩了三个头,拜罢起身,又道:“师父,如果野豹子口是心非,他这一脱了身……”

  “无妨,以后再不会有‘百草道人’了。”

  “师父打算……”

  “以另一个面目出现。”

  “对了,师父这两天……”

  卓永年把本身的遭遇说了一遍,毕老三听得胆战心惊,连连咋舌。

  “师父是死里逃生了!”

  “晤!身在江湖,凶险是无法避免的,你怎么会凑巧跟了来?”

  “弟子出山来到城里,听说师父被碧瑶宫道士请去治病……

  他把全部经过叙述了一遍,然后道:“师父,徐家集方面传来急讯,请您立即赶到那边去。”

  “急讯?是坤宁宫传来的。”

  “不是!”

  “那是小雪?”

  “对,她发现了仇家。”

  “她的仇家?”卓永年声音激动,眸子也放了光。“那这边的事只好暂时搁下,对了,老三,得马上通知东方白,这么着吧,为师的先一步赶去徐家集,你再辛苦一趟,入山去通知东方白,要他随后赶来。”

  “这事跟东方白有关?”

  “关系很大!”

  “弟子一说他就懂么?”

  “嗯……”卓永年沉吟了一下道:“他如果不明白问起你,你就告诉他要履三恨诺,速赴徐家集,他就会明白了!”

  “什么三恨诺?”

  “先别问,我们走!”

  乾坤教总坛的石窟里。

  在毫无干扰绝对安静的境地里,虽只短短数日,却不亚于数月的苦修,东方白对“秘剑宝笈”所载“以剑帅气,以气御剑”的盖世玄功,有了更深的造就,已到了功随意转,意动功生的境界,人与剑浑然融合成一体,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而无任何阻滞,玄功加以神剑,犹之红花绿叶,相得益彰,如非这巧之又巧的机缘,他还真想不到这柄“剑神之剑”竟然能发如许惊世骇俗的威力。

  环顾窟壁上的累累剑痕,他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这都是剑气蚀刻的痕迹,隔空吐芒,刻石如腐,如果换成了血肉之躯,谁能攫其锋?

  意料中的情况没有发生,没有人重返这绝境中来,望着窟口外每天短暂照临的阳光,他兴起了离去的念头,守株待兔并非善策。

  走的念头一旦兴起,便觉得片刻难留,没什么东西好收拾,抓起剑,一无留恋地步出石窟。虽然他已除去易容,回复了“无肠公子”东方白的本来面目,但身上的衣着仍是化身小黑的那一套,表面看起来不但不起眼还带着三分土,任谁也想不到他是身怀绝艺的盖代剑客。

  谷地里,现在是最富生意的时辰,艳阳当顶……

  从峰腰窟口下望,总坛废墟在阳光照跃下已没那么死气沉沉。

  突地,他发觉废墟似乎有些异样,登时心中一动,凝神细望,在断柱焦木之间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逐一辨识,看出来了,是多了一个人,黑衫人,一动不动地插立在焦木之间,乍看仿佛也是一段焦木。

  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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