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白发怪人 [7]
此刻因他站在众人之后,所以动作未被别人看到。
他展开短笺,当目光触到笺端“吾儿”两字时,不由震颤了一下,立即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气。
蓦地——
刘雪一声娇吐,身法骤变,只见一团银影,围绕“洞庭一勺”电转起来,间或夹着数十点银星,向“洞庭一勺”身上洒落。
此刻,“洞庭一勺”已施出二百余招,在刘雪变招抢攻之下,已经有些手忙脚乱。
突然,刘雪又是一声娇叱,龙凤金钗在眨眼工夫,划出十七八道金虹。
只闻“卜”的一声,在刘雪退出当场的同时,“洞庭一勺”立感左膝一麻,且肩头被按了一下,虽属阴柔之力,但在力乏之下,实是无法支撑,立即单膝跪在地下。
此刻太阳已高高升起,且亦有些燠热,但四周却静得有些异样。
本来,在“洞庭一勺”单膝跪地之时,“狗不理”、成筠、陆宜家和“辣手无盐”诸人,正待说几句风凉话。
但当他们一看梅雪楼和“天台醉丐”两人一脸肃然之色,大家立刻忍住,但数对眼睛,却一齐盯在“洞庭一勺”身上。
“洞庭一勺”受挫之下,羞愤交集,以为必然引起对方的讪笑和讽刺。
哪知恰巧相反,只觉得静得有点令人不安,不由抬头一看,众人各不相同的眼色与目光凝在一起。
此刻众人虽未出声,但眼神之中,却有不同的神色,成筠和陆宜家显出不屑之意:“辣手无盐”厚大的嘴唇子一瘪,龇了一下蒜瓣牙:“狗不理”眼珠子往上翻,作冷冷壁上观之状;而刘雪却面呈些微歉意。
“天台醉丐”目注梅雪楼手中的短剑,脸上略现惊异之色。
但梅雪楼的面色却迥然不同,此刻他的脸色变化不定,好像在思虑或决定一件重大之事,连看也没看被挫的“洞庭一勺”一眼。
梅雪楼将短笺递与“天台醉丐”道:“老哥哥,你且看来!”
“天台醉丐”肃然接过短笺,只见“吾儿”下面写道:“为娘踩探‘天行教’之事,已有眉目,谅在九月重阳之前,即可真象大白,但有一事不容忽视的,那就是本次论剑大会主持人之一的‘天目老人’,突告失踪。”
“吾儿有‘天台醉丐’辅助,当无大碍,但亦须小心谨慎,汝近日锋芒太露,易招妒谤,戒之,戒之!”
“天台醉丐”看毕,面色肃然,即连其余诸人,也都看出事态严重。
因而,谁也无心取笑“洞庭一勺”了。
然而,“洞庭一勺”可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对方故意不出声,旨在消遣他呢!
他忍无可忍,立起身来,大喝一声,道:“老化子,你是哪一门子好汉!竟以这种手段消遣老夫!”
“天台醉丐”被他一嚷,不由故态复萌,哈哈大笑道:“凌当家的,你当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嫌脸长’,不说话又不好了!你可知道猪八戒他妈是怎么死的?”
“洞庭一勺”心知再待下去,也是自找难堪,立即冷哼一声,道:“臭化子先别神气,咱们前途再见!”说毕,掠下峰头。
梅雪楼微微一叹,对“天香玉女”道:“陆姑娘,此地事情已了,请立即返回天目山,因为……”
梅雪楼说至此处,实在不忍再说下去,立即不安地望着“天台醉丐”。
“天台醉丐”面色一肃道:“还是直接告诉她吧!反正这件事迟早都要公诸武林的。”
他立即将短笺上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天香玉女”陆宜家“哇”的一声,掩面悲泣,且回身狂奔下峰而去。
梅雪楼正欲将她追回,“天台醉丐”立即阻止道:“不必了,你即使能将她勉强留下,她也无法安心,只要我等从现在开始,注意这件事就行了。”
但他立即又向刘雪:“这件事要麻烦刘姑娘了,请你立即追上去,与她一道返回天日山,不管事情发展如何,八月中秋月正当中时,咱们鄱阳湖上见。”
刘雪应声掠起,回头对梅雪楼深情地看了一眼,没于峰下。
“天台醉丐”慨然地道:“看来,‘天目老人’突然失踪,必与选拔武林盟主有关,如果是被人挟持或暗算,那这个人就不易对付了!”
梅雪楼频频颔首,以为“天台醉丐”的看法颇有见地。
因为“天目老人”为论剑大会发起人之一,且未来盟主的至高信物,亦由他保管,如果确是被人挟持或暗算的话,此人虽不至劫得信物,妄相称霸武林,最低限度,也想破坏此次论剑大会,使之无法召开而告流产。
诸人叹息了一番,联袂下峰而去。
大别山又名鲁山,因山中有鲁肃寺而得名,山跨江汉两岸,江水南流,汉水来自西北,三国时属于吴疆,陆逊、诸葛谨均曾戌守于此。
三国、南北朝、隋、唐、宋、元诸朝,均以此山横阻南北,偏师守之,胜以雄兵十万。
六月末之夜,星月无光,在鲁山之麓,出现十余条人影,以轻灵快捷身法,向一山坳中驰去。一看便知,来人都是武林高手。
空山寂寂,松涛阵阵,间或传来一两声夜枭的悲鸣,令人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之感。
约二更左右,十余个武林高手,已来到一座绝崖之前。
绝崖之下,乃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幽谷,距对面绝崖,不下五六十丈。
任何绝顶高手,都无法一蹴而过。而且轻功再高之人,恐怕至少也要三四个起落,才能到达对面绝壁。
然而在这幽谷之上,两个绝壁之间,却有一座宽不逾三尺,厚约两尺的木桥。
照理说,有这一座木桥沟通天险,应该是一件令人庆幸之事。
然而,错了!
此桥悬架于两个绝壁之间,却令人产生寸寸惊险,步步危机之感。
因为木桥另一端,有一个漆黑的石洞,洞口之上,雕着“不渡桥”三个大字。
这三个擘窠大字,虽然是铁划银钩,松盘柏立,但此时此地看来,却不免令人陡生寒意。
因为除了此地主人“血面叟”之外,相传没有一个人活着渡过此桥的。
因而,这座桥非但没有予人希望之感,相反地,却是死亡的象征,像狰狞的死神,伸出长臂,作势欲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