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6]
她只在讨自己欢喜才说这种话;因此她不安地四下看了一看道:“还是照原来的样子摆设的好,我忽略了这屋子的陈设格局,原该是那样儿的。”
郡主笑了,笑得很高兴,像是发现了一件极为稀罕的东西那样的高兴,连连地点头道:
“秋苹,你能看出这一点,以及说出这番话,可知你是真的高明了。”
“不!郡主才高明,婢子只是信口胡诌的。”
郡主笑笑道:“你无须谦虚,真好跟假好我还能分得出的,由此可见你在妙真那儿还真学了些东西,真可惜了那样的一个女人。”
秋苹有点紧张,忍不住道:“关于我的身世……”
郡主道:“爷都跟我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要隐瞒的,我以为夫妇之间,事事开诚布公,可以省去不少的误会。”
秋苹挣扎了一下才道:“郡主你知道那位谭……”
郡主笑道:“我知道她是一位了不起的才女,也知道她跟爷的事,我只觉得很抱歉,若不是我横插一手,她跟爷应该是一双两好了。”
秋苹道:“她倒并没有怨怪爷,更没有怪到郡主的意思,因为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不容易得到爷家中老夫人的同意的……”
郡主点点头道:“她能够这样想,不愧是个才女,其实我插进来,对他们只有好处,张家虽非世族,却也是当地的望族,老夫人又是个极重身家的人,以她的出身,想进张家的门的确是诸多障碍,而且爷又是个独子,老夫人望孙心切,不允许爷把婚事拖延到她百年之后的,如是由家中为爷择配,选中的人未必有我这样的度量,能容得下她,所以我的介入,与其说是破坏了他们,毋宁说是成全了他们。”
秋苹没想到这位郡主的谈话如此直接,不过她的话也的总有道理,张玉朗的一片心仍然倾注在谭意哥身上,这在别的女人,是很难容忍自己的丈夫如此的。
不过郡主所说的成全两个字,使秋苹还有点不懂,所以她顿了一顿才道:“郡主要如何去成全她呢?”
郡主道:“我想把她接了来。”
“那恐怕很难,谭姑娘是个很倔强的人。”
“我知道,她一定要有个名份才肯允嫁,这个我有办法说服她的。”
秋苹不敢说什么,虽然她知道说服谭意哥是很难的事,尤其是张玉朗那天也作了表示,他内心中也不想谭意哥受任何委屈。
然而,正室元配只得一个,那已经是郡主的了,没有第二个方法能使谭意哥不受委屈进张家的门。
郡主笑笑道:“今年春天,爷将请假返里扫墓,我也将随行,到时我会去看她,请她一起来。”
秋苹只得说:“郡主如果亲去相请,她或许会改变心意。”
郡主笑道:“我去一定能把她请回来的,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她来了之后,住在那儿合适?我的意思是让她住在园子里的枕花阁,你看怎么样?”
秋苹道:“那当然很好,背着湖,又是一大片花草,她最喜欢了。”
郡主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现在离我动身还有一个月,你得暇不妨去细心规画一下,看看如何才能合于她的心意,就叫人着手改建,我在二月中动身,赶上清明祭墓后,大概四月里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在这儿把一切都准备好。”
“郡主不要婢子一起随行侍候?”
郡主笑道:“不必了,你也才来不久,不必又跑一趟,路上来去很辛苦的,你在这儿,也学着当当家吧,我、意娘,都是不太喜欢理家的人,将来家中的事务要多借重你。”
“这个……婢子恐怕没这个能力。”
“我知道你行,你已经是张家的人了,别客气,也该尽你一分的力。”
“府中的人多得很……”
“府里的人虽多,但是没有真正的自己人,爷的身边人,除了我之外,就只得你一个了。”
秋苹道:“郡主不是还有小杏小桃她们吗?”
郡主笑道:“她们是我带过来的不错,但她们只是屋里人,身份上只是下人,当不了事的。”
“婢子也是下人。”
郡主叹了口气:“秋苹,你原来还没把基本的关系认清,那就难怪了,你怎么会是下人呢?下人那能独居一院,派设专人侍侯?那侍候你的人,不就成了下人的下人了?你是当然的主子,是谁告诉你说你是下人的?”
秋苹不敢说出是谭意哥,郡主笑笑道:“我明白,一定是那位谭姑娘教导你的。”
秋苹忙道:“谭姑娘没这样说,只是叫我要随时自重,不要走了大褶儿,惹人笑话。”
郡主笑道:“话固然是不错,但也有个谱儿,不过也难怪,谭姑娘才华高,却没有经历过官宦人家的生活,对于上下尊卑的区分未必能够清楚,也难怪她对名份看得这么重,原来她把侧室看成了下人了。”
秋苹在这一瞬间真是感激涕零,她没有想到她的地位是如此的高,所以她顿了一顿后,把张玉朗的信从袖中取出道:“这是爷的信,要送到湖州去的。”
郡主淡然地道:“我知道,爷跟我说过了,他要好好地写封信给意娘,他在你屋里忙了四天,怎么就写了这薄薄的一封。”
秋苹道:“是啊,婢子也认为爷写得太少,可是爷说他写了很多,到后来又都撕了……
“
郡主笑道:“这倒也是,这封信很难落笔……”
她笑笑又道:“恐怕比他金殿策试的那篇文章还要难写呢,也难怪,他还能挤出两张纸呢,要是我的话,恐怕最多只能写出两句来了。”
秋苹对此自然不能置评,郡主将信又递回到她手中道:“你就赶快叫人送出去吧,这可是很紧要的。”。
郡主完全没有看的意思,秋苹不禁有点失望地道:“郡主不想过目一下?”
郡主笑道:“想得要命,爷的文笔在京里是很有名的,尤其是这封信,一定是写得悱恻缠绵,柔情万千,哀婉动人,只可惜我不能看,因为不是给我的信。”
秋苹道:“其实以郡主的身份,应该可以看的。”
郡主庄容道:“不!秋苹!你错了,我没什么身份,要有的话,也只是爷的妻室而已,在这家中爷是一家之主,我必须要尊重他,这是他写给别人的信,我怎么可以偷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