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恩义 [4]
庄翼没有运用兵器,他上身微侧,“叭”的一声巳伸手扣上何恨执剑的右腕腕脉,何小癞子可不认命,双脚暴飞,猛庄翼小腹。
那双脚来得快,庄翼的身法更快,只见他猛然一个旋步,何小癞子怪叫半声,整个躯体抛起三尺,又重重倒翻过去,经这一抛一翻,他的右臂立即脱臼,扭曲成恁般怪异的角度,软软垂搭下来。
“呛郎”脆响中,短剑坠手,何小癞子的脸红紫发绀,如同一付猪肝,他以左手紧捂右肩,痛得满头大汗,吁喘若牛。
庄翼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韧的牛皮索来,三下两下,便熟练俐落的将何小癞子倒剪,困了个结实,牛皮索的这一头,他顺势绑在一根枯木上,又打了个死结。
何小癞子口鼻间涕涎流淌,一边跺脚号叫:
“真他娘背时背运啊,明明已逃出生天,明明快要报那一箭之仇,老天无眼,怎的又叫我撞上姓庄的恶胚?我何恨的命就这么苦,这么歹啊……”
庄翼冷泠的道:
“我现在信了,何恨。”
拙噎一声,何小癞子声似狠嗥:
“我不服,我不甘,我他娘说什么也要和你们耗到底!”
举手两认耳光,打得何恨嘴喷血,身子倒仰,庄翼左脚倏勾,姓何的又一屁股跌坐下来,由于双手倒绑,平衡不易,脱臼的臂肘触及地面,乖乖,那一声惨叫,就和杀猪无异了。
拍拍手,庄翼回过身来,但见苏婕依旧紧闭双眼,急促吸气,身子抖个不停,这一阵,她彷佛已把她的魂神脱离了躯壳,将这付皮囊抛却了;极度的强傲与极度的羞窘相较,那种不堪是椎心刺骨的,是深刻得无以复加的,便以生死称量,怕亦无足轻重……。
庄翼了解苏婕现在的心情,更能体悟到她的痛楚,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又脱下长衫,轻轻为苏婕盖上,然后,拾回短剑,切断绑住她手足间的绳索——关节部位深陷的瘀痕,令他不由自主的揉抚再三,油然生怜。
过了好一阵,苏婕才缓缓睁开眼睛,血红的双眸,仍然无泪。
庄翼俯视着苏婕,好温柔好温柔地道:
“觉得好些了吗?”
苏婕几乎不易察觉的点点头,语声暗哑艰涩:
“谢谢你,总提调。”
庄翼嘴角牵动了一下,道:
“不必客气。”
苏婕闭闭眼,道: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庄翼微微一笑:
“我也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叹了口气,苏婕道:
“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我发生了一些事……等我赶回住处,才知道何恨已经跑了,不但跑了人,还把我派来看守他的两个手下也一并杀害……总提调,我答应过你,晚上要送他的一只耳朵来,我不能失信,只好立刻分遣人手,四面去追,很凑巧,姓何的竟被我追上,或者说,是他故意现身引我来追……”
庄翼疑惑的道:
“凭你的身手,苏婕,怎会着了他的道?”
苏婕沙沙的道:
“姓何的早已布下陷阱,总提调,那是一种名叫『吊环』的东西……用竹蔑为环,浅埋地面,并弯拗树枝连接环索,以树枝的弹力,把误踏入『吊环』之内的猎物倒吊悬空……他一共做了八个『吊环』,我在追他的当口,一时不察踏进『吊环』,在身子飞起的一刹,我人已被震荡得半晕……我,我原先受的伤不轻,否则,何恨这点鬼休技俩还坑不了我……”
庄翼道:
“何小癞子如何能事先得知你的行动,从而现身相诱?”
苏婕苦笑:
“据他说,他一直就未离开左近,从头到尾都在暗里窥探我们,他目睹我们所有的遭遇,也判断到我会不顾一切对他展开追杀……”
庄翼默然,他想到在苏婕的人马力并范威及“幽形五鬼”的时候,现场某一个隐蔽处,何小癞子亦必定伏踞一隅,坐观成败,更说不定心中早已盘算好他下几步的行动了——这狗娘养的!
呛咳一声,苏婕的面庞上浮映着一抹病态的红晕:
“怎么不说话了,总提调?”
庄翼定了定神,道: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苏婕道:
“和我有关的?”
庄翼颔首:
“和你有关——苏婕,先不谈这个,你的伤势很重,不能耽误延医的时间,我送你回去,马上找大夫治疗,其他的押后再说!”
苏婕十分虚脱的道:
“有个请求,也是愧托,总提调……”
庄翼忙道:
“请说无妨。”
吸一口气,苏婕道:
“何恨是你抓到的,我很愧疚未能履行诺言,请总提调谅解我已尽了力量……他的那只耳朵,使烦总提调代割了吧……”
庄翼道:
“在这程情况下,你还有精神整治他?”
苏婕的牙齿磨挫,声音并自唇缝:
“但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何恨活剐在我面的!”
庄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随你吧,你有舍命践诺的信守,我就有依约行事的责任,不过,自已的身体也要紧,仇恨是很伤心神的。”
苏婕凝视庄翼,又一次道:
“谢谢你,总提调。”
于是,庄翼非常小心的用长衫裹住苏婕的身子,将她平抱起夹,犹不忘收妥一对“吻”短剑,自行插在腰际,然后,他走出去解开困绑何小癞子的皮索,抱一个、牵一个,大步行去。
天色更阴暗了,风也括得越发尖锐冷峭,看样子,又要飘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