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 - [龙人]

第三十九卷 第 十 章 奇兵之道 [2]

  官兵中有战车和连弩相阻,其力量足够与高平义军的骑兵相抗衡。

  只可惜,崔延伯又估计错了,蔡风用的不再是骑兵,而是步兵,且他早就算准了崔延伯的行动,已设下陷阱只等崔延伯领兵深入。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悲哀。

  战争本就是一种悲哀,而这个悲哀却是发生在天色将黑,崔廷伯准备安营扎寨之时。这是一条并不甚宽的道路,也不能算是狭谷和沟壑,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一处洼地。

  夕阳西下,洼地更加显得有些阴暗。崔延伯希望极速越过这片地带,他之所以如此急迫地行军,就是要出乎万俟丑奴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万俟丑奴绝对料不到他会如此快地率兵突袭,而且他还是刚败,也只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这是崔延伯心中所想。

  这本来也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打算,万俟丑奴这一仗大胜,自然会大喜过望,按普通推算应该是在设庆功宴,即使没有设庆功宴,他们也不会估计到崔延伯如此快就卷兵重来。只可惜,崔延伯的对手并不是那个对他不甚了解的万俟丑奴,而是对他的脾性极为深知的蔡风。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崔延伯一直都只认为高平义军的领军为万俟丑奴,哪里想到会是蔡风?而蔡风却对他的军情知之甚详,这个反差之下,本就为崔延伯伏下了败笔。

  如果崔延伯打一开始就知道高平义军是蔡风所领的话,他所做所为必定不会这般轻率,当然每一步都会小心谨慎,思及再三,那样一来也就不会落入蔡风的圈套之中了。可惜的是,崔延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是那个要命的蔡风。还当是谣言失真,万俟丑奴并没有受伤。

  对于万俟丑奴,他的确没有丝毫畏惧,何况此时的他,对万俟丑奴恨得咬牙切齿,只差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崔延伯因为没有考虑到万俟丑奴会算到他此时出兵,所以也就没有对这片洼地太过在意。

  虽然他派出了十数骑稍作探测,但却并不很在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步入了虎口。

  最先遭殃的是那三千铁骑,因为万俟丑奴的军中也同样具有连弩利箭。然后就是万箭齐发,官兵中那些随时戒备的连弩手也因处于队形的外围,而成了活靶子。

  “杀……”这次杀出的骑兵并不多,但却是向官兵的中间冲杀,目的就是要从中截断这支大军。

  崔延伯的心在变冷,但迅速指挥铁骑迎向那些横空出世的轻骑,更指挥士卒摆车列阵,不用说各处的士卒都知道展开还击。但是这些士卒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四面都是敌人,而且正向他们的来路进行包抄,很明显是要将他们围困起来。此时队尾的官兵大急之下,只得向包抄的高平义军迎战。

  崔廷伯大为惊怒,由于这是一片比较狭窄的洼地,数万大军自然难以将阵式拉得太开,首尾不能兼顾。他无法顺利指挥尾部的士卒行动,使大军的调配无法发挥出有利之势,这就让阵式不易顺利布开,也难以发挥具体的优势。

  崔延伯只得指挥着能够指挥的将士奋勇作战,但他仍然力图改变这种深陷洼地的处境,选择一点主攻,目的是全力突围而出。

  崔延伯挥动长枪,一马当先向坡顶仰冲,他没有选择前方,因为在他的估计之中,前方的路上一定布下了极为厉害的埋伏。无论如何,应该比坡顶的伏兵多一些。

  那些骑兵按照崔延伯所指的方向,无畏地前进。那一方的义军看起来似乎多一些,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崔延伯的疑心不算小,既然几面义军露出了明显的差异,那肯定有些让人意外之处,所以他选择了人多的一方冲杀,至少要与万俟丑奴对决一回。

  那些骑兵在马背之上挥舞着兵刃,向扑来的高平义军疯狂地杀去。

  “蔡风在此!崔延伯,拿命来吧……”天空之中如同响过一阵沉闷的雷声,使这片洼地差点颤动起来,那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也完全无法掩饰这声沉闷的巨喝。

  崔廷伯大惊,众官兵也全都大惊,蔡风的呼喝与出现的确太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这个让敌人头疼的人物怎会突然出现呢?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高平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但很快,崔延伯就看到了一匹乌黑的健马,神骏异常,而马背之上的人正是名动大江南北的蔡风。

  崔延伯认识蔡风,虽是勿匆见过几面,但对他的印象很深,无论如何也抹之不去,但这个可怕的人物此时居然成了他的敌人。

  蔡风的眼神让崔延伯想起了一个人。

  是万俟丑奴!那日以轻骑大败他的万俟丑奴,当时万俟丑奴向他逼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

  不错,的确是万俟丑奴,就连那匹乌炭色的骏马也使崔延伯感到有些眼熟,只是此刻坐骑上的那张脸换成了蔡风的模样,那两道眼神依然不受空间的限制,远远地投来,让崔延伯感到蔡风就像近在咫尺。而那种内在的精神和杀机也飞越了这有限的空间,直接与他相触。

  崔延伯一震,顿时明白过来了!在刹那间,他似乎将前前后后的一切都想明白了。那个万俟丑奴正是蔡风,而蔡风也就是那个万俟丑奴,也只有蔡风的出现才会使他大败而退。即使真正的万俟丑奴没有受过重伤,其武功也还未达到那种境界,何况万俟丑奴真的受伤了。

  如果对方未曾受伤,那又怎会让他顺利攻破西峰以及庆城呢?所以,万俟丑奴一定受了伤。

  而只有出自蔡风的计谋才会使他估计失误,才会遭到惨败。而眼下自己也同样步入了蔡风所设的圈套中。只可惜,他对这一切明白得太迟了。

  崔延伯也知道,似乎迟了一些,如果这些计划全都是出自蔡风的脑子,那么所有的布局一定是按照他的意图所设,所以他再次改道,冲向那片洼地的前方出口。

  崔延伯不再惧怕那里有更为厉害的埋伏,他是个聪明人,也对蔡风的估计有个八九不离十,因为他对蔡风的确花费了一番功夫研究过,研究蔡风的战略战术,那是一种不能以常规的思想去理解的作战布兵的形式。因此,崔延伯赌了一把,因为他觉得这种突破常规的赌法,对于蔡风这个庄家来说赢的机会较大。

  那数千铁骑见崔延伯又突然改变方向朝洼地出口处冲去,也跟着改变方向随后冲来。

  “杀……”高平义军声势极壮,斗志高昂,杀意奔腾,又是有备而战,对众多有些慌乱而形式渐乱的官兵施以无情的冲杀。

  崔延伯的猜测果然没错,洼地的前方竟是义军兵力最为薄弱之处。

  蔡风是完全抓住了他的心态去布置的,几乎算准了他会以虚者实之、买者虚之的方法突围,早已设下了陷阱等着他自动钻进。如果不是蔡风暴露了身分,这次崔延伯只会再次以惨败告终,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那可就做鬼也会不瞑目了。

  崔延伯冲出了洼地,他的身后大队兵马也跟着杀了出来。他庆幸自己对蔡风的战术作过深入的研究,否则只怕败得太惨太冤了。

  崔延伯冲了出来,身后竟有一万多兵卒,只是他竟隐隐感到有些不妥。突然间他明白了,那是杀气!

  那股浓浓的杀气并没有因为他自洼地中冲出而变淡,反而更浓,那是蔡风的杀气。

  崔延伯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怎会这样,但那股浓浓的杀气犹如死神之手紧紧锁住了他,那是一种精神力量的遥控。

  洼地之外,是一处宽阔的平地,这里已是黄土高原之上,平地上有些略微起伏的土丘,也有些白杨高立。灌木皆凋,秋末之景极为凄凉.崔延伯从来都没有如此颓丧过,就像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一般。数日以来,连遭两次惨败,这对他来说的确是难以接受的。而且这两次的惨败竟败得如此稀里糊涂,不明究竟。

  崔延伯虽然在莫折念生的手下也败过阵,但那些全都是明刀明枪,在兵力上强自相抗。

  败,败得可以理解,但是今日之败却是……

  崔延伯从来没有今次这般感到如此力不从心,颓丧与无助占据了他的心灵。蓦地,他吃了一惊,顿时明白过来,这都是因为蔡风那挥之不去的杀气和精神力所致,使他的心神禁不住失去了控制,所以崔延伯吃了一惊。

  在崔延伯吃惊之时,他看到了蔡风,乌炭马如同驾云破雾般前行,在与崔延伯的坐骑相隔两百步之遥时立定。

  崔延伯发现了蔡风脸上的笑容,一个充满怜悯而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是那般让他心悸,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的预感是来自蔡风的眼神。

  蔡风的眼神,如黑暗中的电火,刺破虚空,刺破黑暗,刺破一切的伪装和隔阂,直接自崔延伯的眼中射入他的内心深处。

  崔延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些以前从不曾想过的事情,蔡风的可怕的确超过了他的想象。

  崔延伯以最快的速度摘下背上的强弓,他再也不想这个可怕的敌人一直威胁着他,那种压力他也无法承受。

  崔延伯的箭头对准了蔡风,而在此时,他也发现了蔡风大弓上的箭头,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在夕阳的映衬下,犹如蔡风的目光一样明亮。

  天地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定了下来,一切全都变得虚幻莫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对峙的两人两骑两弓。

  崔延伯的护卫亲兵也发现了这种场面,顺着崔延伯的箭头,他们看到了乌炭马上的蔡风,更感受到那隔有两百步之遥的空间已经相凝、相结、相牵、相对的犀利杀气。

  在崔延伯的眼中,只有蔡风,甚至连耳朵和鼻子也全都闲置了,听不到外在的声音,嗅不到浓浓的血腥。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他所有的力量全都沉浸在这一箭上。所以他的眼中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没有草木,惟有蔡风,隔着两百步对峙的蔡风,那以精神力量将他紧锁的蔡风。在他的思想中,也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让这一箭将自己生命的精华完全释放。

  他更知道一点,这一箭将代表着一种极为残酷的结局。因为,这本就是一种死亡的游戏。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蔡风那如实质般存在的精神磁场,于是他松开了右手紧拉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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