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回 [2]
秋莫离这下傻了,若单将酒杯完整地“挤”出来,他自信可以勉强办到,可是酒杯内的酒还不许泼出,那可真是万难。
秋莫离暗骂自己,刚才为何不在和尚说出第二个条件前就把酒杯“挤”出来。
一阵清风吹过,船身起伏微荡。
秋莫离忽地想起这是在船上,刚才自己的掌力还未渗入桌面,就由桌腿通过船板,传入下面碧波盈盈的湖水中,怪不得自己的掌力如泥入海。
他取出酒杯和和尚拍入酒杯的掌力正好相反,和尚拍入酒杯主要靠一股阳刚之力猛击,同时以柔力护住酒杯不碎;而他“挤”出酒杯则必须先以阴柔之力渗透酒杯周围的坚木,再以阳刚之力迫出酒杯。以阳刚之力猛击,只须有一点借劲就行了,而以阴柔之力缓进;单靠水面的浮力是不够的,这和尚便是讨了这个巧儿。
秋莫离暗骂笑弥勒笑里藏刀。
笑弥勒笑道:“怎么样?还想试么?”
秋莫离知道这个办法是不行了,得赶快另想办法。
当下也不答理笑弥勒,只顾自个儿凝神思索。
笑弥勒这时候却偏偏使坏,他拿着块肉骨头敲着桌子,嘴里还念叨:“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不自量力?我堂堂太湖水帮的大小姐也是谁都能高攀的么?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这边又是念,又是敲的,挠得秋莫离心烦意乱,真恨不得冲上去抢下肉骨头,再拿张膏药,贴住他的嘴。
敲桌声忽止,笑弥勒嚷道:“想好了没有?洒家可等得不耐烦了。”
“寺寺寺……”敲桌声又起。
秋莫离这时脑袋里稀里糊涂,被吵得心烦意乱,忽地觉得这“寺寺”的敲桌声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猛然间眼睛一亮,他脱口道:“樵夫!”
笑弥勒茫然地道:“什么樵夫?”
秋莫离道:“要取出酒杯不难,小生欲问大师借一物。”
笑弥勒眼睛也亮了,笑道:“借什么?”
秋莫离道:“砍柴用的柴刀。”
笑弥勒脸色突变,怒道:“要柴刀顶个屁用。你没戏了,出去!”
秋莫离原想用柴刀将桌子劈开,那酒杯不就可以完整取出吗?七刻见笑弥勒发火,知道答案错了,细一想柴刀劈桌子难免动,一晃动那杯中之酒岂不要泼出来?
这时笑弥勒已站起来,喝道:“时间到了,你走吧,再不走我?要动手了!”
秋莫离这回急得汗都流下来了,忙道,“大师,你别发火啊!”
笑弥勒道:“哼,就凭你这么蠢的人,竟也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快给我出去!”
秋莫离暗道:“像你这样挠人心神,我能聪明得了么?”
这时笑弥勒已伸手来抓他,打算将他扔出去。
秋莫离侧身让开他的一抓,忽地一丝念头闪过,也不及细想,大声喝道:“火!”
笑弥勒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怒容也僵住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秋莫离,似乎在等他下面的话。
秋莫离知道这回八九不离十了,他整了整衣衫,揩了揩鬓角的汗珠,从容地道:“其实这问题并不难,我用火烧了这桌子,酒杯不就完整地取出来了么?”
笑弥佛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秋莫离又道:“至于杯中的酒,你也没让我非喝了不可,桌子着了火,不一会儿,酒就烧没了,也不会泼出来,你说是不是?”
笑弥勒嗔怒道:“那你刚才为何要柴刀?”
“柴刀?啊!柴刀么……”秋莫离敲了敲桌子,道:“要柴刀自然是因为这桌子太大,我想先劈去不必要的地方,这样烧起来要快些。”
笑弥勒笑了,“哈哈”大笑,随后一侧身让开身后门,道:“小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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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间舱房内坐着一个面目清癯的老年儒生,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正读着,见秋莫离进来,笑了笑道:“能闯过和尚那一关,也不容易吧!来,年轻人,坐下。”
秋莫离打量了一下四周,舱内的布置倒像是个书房,窗明几净,书架上的书籍琳琅满目,蒌边舱壁上挂着一把木质斑斓的七弦古琴。
秋莫离暗道:“此人想必就是那儒释道三隐中酷爱琴棋书画的那位温文尔雅的温儒生了。”
他缓步上前,依言相对而坐。
儒生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秋莫离道:“先生想必就是以琴棋书画四绝武林的温儒生。”
温儒生“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绝迹江湖多年,年轻人你居然还能知道,可嘉,可嘉!既然你知道我的癖好,那咱们就来考一考琴棋书画。”
秋莫离一想:“完了,这下可是彻彻底底地要打道回府了。”
他师出少林,自幼便与这等雅趣无缘,后来还俗从政,成天只想着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哪有闲功夫研究这些,虽说有时候忙里偷闲学了一些,也只不过是些皮毛,大多是为应付官场用的。
此刻面对温儒生这样的专家高手,他知道自己要想蒙混过关,真比登天还难。
温儒生道:“年轻人,你哪一样最为擅长,咱们就考哪一样,如何?”
秋莫离暗道;“我在你面前,哪样能擅长得了么?”
他有心想打退堂鼓,又想到好不容易过了第一关,现在第二关还没考,就给吓出来,那也太窝囊了。
索性说自己哪样都不行,干脆不如落个大方,他想到这儿,便道:“客随主意,还是先生你看吧!”
温儒生一诧,暗道:“这年轻人好一副自信。”
当下微一沉吟,他说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站起身来,摘下东壁上的那张古琴,置于方几之上?接着说道:“我这里先弹奏一曲,小友既是知音卓识,且来品定一番。”于是调弦按徽,铿铿锵锵地弹了起来。
秋莫离此刻却是魂不守舍,心里一个劲地暗道:“完了,完了,这回我是非回去不可了。
这一下可真是没脸见人了……堂堂天下第一名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想成为太湖龙王的乘龙快婿,结果竟被灰溜溜地撵了出来。这消息若一经传出,那自己可就得隐姓埋名、告老回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