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龟之甲 [8]
刘表坐谈,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
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
说和说战均难。算未必江沱堪晏安?
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笑。
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尽儒冠!
黄衫客是大行家,自然听得出宇文娇的这阙"沁园春"的歌声,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力唱出。
唱完,两人同时目注坑底,等了片刻,仍未见有丝毫动静。
黄衫客叹息一声,向字文娇叫道:"宇文姑娘,你这一阙高声,虽颇慷慨激昂,但坑底浮沙,不知究有多深。那只红龟,也不知在沙下何处,以致仍是白费了一番力气。"字文娇失笑道:"古人对牛弹琴,声不入耳。我这对龟高吟,委实应该徒劳。来来来,我们再换另一个方式。"黄衫客问道:"换一个方式?宇文姑娘这回打算怎样……"字文娇不等黄衫客说完,便即娇笑接道:"黄大侠,你会不会或喜不喜钓鱼?"黄衫客毫不迟疑地,点头接口答道:"会,也喜欢。有时独涉山川,手无钓具,往往亦如孟浩然诗中所谓:'坐观钓鱼者,徒有羡鱼情'呢!"字文娇秋水生情地,向黄衫客看了一眼,嫣然笑道:"黄兄,古人说得好:'与其临渊羡鱼,何如归而结网'?我们目前虽无鱼可钓,但钓只乌龟玩玩,不也蛮有趣味么?"她已把"黄大侠"的称呼改为"黄兄",自然亲热许多,皆因相处已将一日,谈得又颇投机,故而顺理成章,使黄衫客听来毫不刺耳。
黄衫客听完宇文矫这番话后,摇头笑道:"字文姑娘想要钓乌龟?只怕又是妄想。"宇文娇道:"试试又何妨?戏曲之中,张义在'孟津河'下,能钓'金龟',则我们欲钓只'红龟',也不算是过分惊奇之事。"黄衫客站在那根"乌金笔"的笔杆之上,双手一摊,向字文娇摇头苦笑说道:"宇文姑娘,你要想钓龟,虽是桩有趣手段,但我们身在坑中,一无竿索,二无香饵……"宇文娇截断了黄衫客的话头,伸手指着他腰间所挂的蛟筋长绳,扬眉叫道:"黄兄,请你把这蛟筋长绳,抛来给我!"他俩各处一壁,隔坑相对,黄衫客遂如言解下蛟筋长绳,凌空抛向宇文娇,并含笑问道:"宇文姑娘是要用这蛟筋长绳当钓索么?但钩在何处?香饵又在何处?"字文娇道:"钩倒不必用,饵则不能缺少,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炊',总得使那只红色巨龟,有点甜头,否则它怎会出坑?"她边自说话,边自把长绳在腰间绑紧,缠了两匝。
黄衫客见状之下,失惊皱眉叫道:"宇文姑娘,你……你……
难道竟……竟想以身为饵?"宇文娇秋波遥送地,点头娇笑说道:"以身为饵,又有何妨?
我腰间业已系了长绳,总不会像'玉面苍龙'柳少亭那样,被红龟拖下流沙,活活吃掉!"黄衫客颇表关切地,向她摇手叫道:"宇文姑娘,请慎重一点,这样太过冒险!"宇文娇早对黄衫客起了暗恋之心,如今见他已对自己安危表示关怀,不禁好生欣慰地,嫣然一笑道:"黄兄不必为我担心,小妹的生死安危,全操在你手上!"黄衫客一愕,有点莫名其妙,向宇文娇目光凝注地讶然发话问道:"宇文姑娘此话怎讲?我怎能操纵你的命运?"字文娇把腰间所系的长绳头,抛还黄衫客,俏笑盈盈地,向他扬眉说道:"黄兄,请你握紧绳头,小妹则跃下坑底,那只红色龟以为美食上门,或许食馋大动,再度出坑,也未可知……"黄衫客"哦"了一声,含笑点头说道:"宇文姑娘的这个方法,虽然甚妙,但万一……"宇文娇不等黄衫客再往下说,便自娇笑道:"万一有险,我向流沙中沉陷之时,黄兄只消提拔一把,不是便可把小妹救出苦海了么?"这几句话儿宇文娇说得俏皮,含有双关意味。
黄衫客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宇文姑娘是大有慧心之人,只要你有脱离苦海之心,在下无不尽力!"宇文娇心花怒放地,娇笑一声叫道:"多谢黄兄,小妹既承雅爱,我就把终身祸福,完全付托你了!"语音才毕,人便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落足在"无底杀人坑"坑底那业已凝结成形宛如石地的"杀人流沙"之上。
这时黄衫客听出宇文娇的"付托终身"之语,是言外有言、意中有意。
他有点皱眉,有点脸红,也有点心跳。
但这些脸红、心跳,以及皱眉等现象,均在眨间消除,因为宇文娇身历奇险,性命悠关,使黄衫客无暇再想对方青眼相垂的儿女情事。'他只是紧握蛟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宇文娇脚下,看那坑底流沙,何时才起变化?
说也奇怪,宇文娇落足之初,脚下如立坚石,哪里有半点陷入流沙的松软感觉?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字文娇才觉脚下一软。
假如是一块一块逐渐软化,还使人有借劲腾身的逃命机会。这"无底杀人坑"的厉害之处,便在于说硬则整个坑底宛如坚石,说软则坑底的每个角落,都在一瞬间全化流沙。
如此一来,令人只感觉脚底一软,便已无法逃生,注定了活埋流沙的悲惨命运。
黄衫客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手挽长绳,向上便拉!
宇文娇忙自向上摇手娇笑说道:"黄兄,你先别拉。一来红龟尚未出现,二来我还想试试,人在流沙之中,是否完全无法借力,故而你要等我陷入腰部之时,再加提拔如何?"黄衫客心想宇文娇既已涉险,索性由她,遂点头笑谑地,向她朗声说道:"好,在下谨遵芳命。宇文姑娘若是发现有甚急变。
或力所难支之际,向我招呼一声便了!"宇文娇闻言,便想大展轻功,试试在浮沙之中,有无延缓下降可能,及挣扎脱身余地。
谁知她一试之下,才发现自然威力,委实难当。
宇文娇一身武学修为相当不弱,尤其在轻功方面,更极自负;但如今身在流沙之中,根本无法使劲,只有一寸寸地往下不停降落。
蓦然间,宇文娇想出了一个法儿。她脚下虽无法使劲,双手仍可自由活动,便凝足真气,向那陷入流沙拍去j双掌落处,"呼"然一声,流沙四溅!
宇文娇的身躯,则不但未再下陷,反而因反震之力,向上升起了半寸左右!
她一见此计生效,高兴得扬眉叫道:"黄兄,你看我这样挥掌反击,可以对抗流沙……"黄衫客听至此处,接口失笑说道:"字文姑娘别高兴,这种方法,只可略延生命,无法脱险,只等你真力一弱,岂不……"一语未了,怪事已生!
宇文娇突然哼了一声,娇躯电疾下沉,向那流沙之中深陷下去,转瞬之间,便已陷及腰部!
这种情况,与先前所见"玉面苍龙"柳少亭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只不过字文娇的腰间,多了根蛟筋长绳而已!
黄衫客大吃一惊,慌忙握绳便拉!
宇文娇惨哼连声,摇首蹙眉叫道:"黄兄慢点,我的左大腿近股之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你再使劲硬拉,我的腿就要断了!"黄衫客叫道:"宇文娇姑娘。咬你之物一定是那'红龟',你且暂忍痛楚,循着被咬方位的流沙中,打下两根'银蛇夺命针'试试,或许能使它中针松口,也说不定!"宇文娇一点头,左手银光电闪,把三根"银蛇夺命针",打入流沙石中,手并在针后凌空补了一掌,以加强飞针威力!
飞针这一入沙,宇文娇便觉股间一松!
她知道"红龟"业已松口,急忙叫道:"黄兄,快拉!"黄衫客力贯双臂,猛然一拉,只听"嗤"的一响,宇文娇的身躯,虽然被拉出流沙,人却晕了过去j原来适才那"嗤"的一响,是宇文娇在左股间,硬被拉得撕去了三四寸长的一条皮肉!
鲜血泉涌,伤势太重,终于使这位相当强悍的武林英雄,也告支持不住!
黄衫客三把两把便将宇文娇扯上坑壁。
幸得坑壁石质甚坚,他足下所踩笔杆,又是乌金所铸,才禁得起两人重量。
黄衫客一来见宇文娇流血甚多,二来又恐浮沙有毒,从伤口延入体内,遂一手抱住宇文娇,一手取药,打算替她敷治。灵药取出,他反而大大为难起来。
为难的原因,是宇文娇的伤处,部位太以特殊,使他皱眉尴尬得难以下手。
原来宇文娇是被流沙下的什么怪物咬着左股,黄衫客手执蛟筋长绳,猛力一拉之下,硬被撕去了三四寸长的一条皮肉。皮肉既被撕去,宇文娇的内外衣裤,哪有不同时撕裂之理?
故而黄衫客手持灵药,必须敷在她最隐私、最神秘的粉湾雪股之间!
说来好笑,黄衫客虽然侠名久著,却因是个硬铮铮的汉子,迄今犹未近过女色。如今,他把宇文娇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抱在怀中,还要伸手在她……怎么不教这位"黄衫英雄"有点心头怦怦,宛如小鹿乱撞!
就在黄衫客好生尴尬,心中狂跳之际,宇文娇的玉股鲜血,已把他所着黄衫染成赤色。
黄衫客心中一惊,知道必须及时医治,决不能听任她失血太多,致有虚脱之虞!
事急之下,只有从权,黄衫客先点了宇文娇的穴道,以延缓流血之势,然后再以所带极好的刀创灵药,敷向宇文娇腿股之间。
在他妙手灵药的救治下,宇文娇的伤口慢慢止了血;黄衫客伸指解开她穴道,她便悠悠醒转。
黄衫客颇为关切地问道:"宇文姑娘,你在流沙之下,究竟遇见什么?"宇文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只觉股间一阵剧痛,既像被有齿铁钳夹住,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黄衫客道:"流沙之中不会有其他生物,多半是那只红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