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阿烈脑中涌起了复仇之念,顿时精神大震,加快脚步,赶上祁京。
走到外面大路上,祁京从树丛后拉出两匹长程健马,一匹交给阿烈,问道:
“你能骑马么?”
阿烈点点头,爬上马背。他虽是谈不上骑术,但不致于摔下来,已经足够了,两骑随即缓缓向西行去。
晚上抵达郑县,投店歇宿。
祁京居然对阿烈呵护起来,教人打热水让他沐浴,待他躺在床上,又捏拍他身上数处穴道关节,使他翌日不会酸痛疲劳,最后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沉酣大唾一觉。
次日阿烈回醒之时,已是红日满窗,祁京见他睁眼,这才催他起身,到街上吃过早点,便又继续西行。
祁京虽然对阿烈改变了态度,总是和颜悦色,但阿烈对他憎厌之感,未曾稍减,这是因为阿烈直觉的感到祁京只是表面上如此,并非真心对他好。因而以前所种下的恶劣印象,仍然深植心中。
中午时分,祁京勒马四望,此际烈日当空,大道上黄尘飞扬,罕得见到行人。他转向阿烈道: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市镇,咱们赶一赶,到那市镇打尖歇息。你累不累?”
阿烈道:“我不累。”
两人催马快行,不一会,已望见一个市集,屋宇绵互,又正当大道,想必是个颇为繁盛的市镇。
他们才踏入这个市集,便感到情况不妥。敢情所有的店铺都关上门,狭窄的街道上,也不见人迹。
祁京讶疑四看时,阿烈道:“祁大叔,这集里的人都往那儿去了?”
祁京道:“我如果知道就好啦,咱们还是别管这等闲事的好!”
正如其他的过路人一般,祁京也想尽快离开。他行走江湖多年,从南至北,见多识广。
目下一看此处情势,便知如若不是大队官兵开到,弹压已发生的事故,就一定是很有势力的江湖帮派行将火拼。
假如是大队官兵开到,自然一望而知,如今四下静悄悄的,大有人人皆怕惹祸上身之概,可见得是帮派火拼。
其中有一派与本地很有关系,是以本地之人一闻知此事,无不闭门避祸。
因此之故,祁京也想尽快离开,免得无意中介入这场是非中,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麻烦,祁京素来不怕,倘若不是有“血羽檄”这一档大事在身,他这个人才不在乎这等事情。
他们自然无法歇脚打尖,看看已快要出镇。
阿烈突然问道:“祁大叔,你可是害怕么?”
祁京瞠目道:“害怕什么?”
阿烈道:
“有一回,西大街的一家镖店,被仇家找上门来算帐。那天的街上,和这里一样,大家都关上铺门,躲在门后面偷看。后来果然来了一大队人马,镖店也有很多人拿了刀剑跟他们厮杀,羽箭和弹丸乱飞,那一回死了不少人。所以我一看就知道,这儿一定是有强人找镖店报仇。”
祁京道:
“想不到你这个土包子,也不是全无见识。不错,这儿将有一场麻烦,但我一点也不在乎!”
阿烈道:“那么咱们留下来瞧瞧可好?”
祁京沉吟一下,心想如惹拒绝,定必被这娃儿轻视。当下点点头,拨转马头,又往回走。
阿烈跟在后面,全然不知他打算往那儿去。只见他驱马走到一座向街的高大屋宇口,停了下来。
这间屋宇有大门也是紧紧闭着,祁京回头向阿烈眨眨眼睛,道:
“要瞧热闹,就得在发生热闹的地方,才看得清楚,对不对?”
阿烈惊讶地向那座屋宇望去,道:
“招大叔怎知道就是这个地方呢?”
祁京道:“那个大门上可不是有个标记么?”
阿烈定睛-看,道:
“好象是用烙铁烙的一只鞋子形状,是不是这个?”
祁京道:
“对了,那是近几年才出名的铁鞋帮的暗记。这个铁鞋帮是黑道中凶狠的家派,做案之时,常常杀人取命。我已久闻铁鞋帮三雄之各无缘得见,现下正是很好的机会。”
阿烈冲口道:“那么这一帮人都不是好东西了?”
祁京一面观察那座屋字的形势,一面点头道:“都不是好东西!”
阿烈道:
“这间屋子里的人一定是好人,祁大叔,你本领很高强,肯不肯帮忙好人?”
祁京道:
“不是我肯不肯,而是人家愿不愿意找我帮忙。这些江湖上的恩仇,内情复杂得很,你很难了解。”
说到这儿,他似乎已观察够了,甩镫落马,等阿烈也下马,把僵绳交给他,说道:
“援如人家不让咱们进去,那就难看成这场热闹了。”
阿烈道:“人家如是有事,当然不让咱们进去呀!”
祁京道:
“这话很有道理,但你却差了那么一点眼力,那就是这间屋宇,门面虽然不似寻常一般店铺,其实却是做买卖的店铺,你猜猜看是什么生意?”
阿烈那里有这等眼力,瞠目良久,答不上话来。
祁京道:“我告诉你吧,这是一家药材铺,规模相当的大。”
阿烈道:“为什么没有招牌?”
祁京道:“一定是个老招牌,所以怕被人毁损,收一起来。”
他诡笑一声,又道:“试想如是药材铺,咱们拍门买药,他们能不理么?”
阿烈道:“药铺的行规是半夜三更也得开门卖药的,当然不能不理咱们。”
祁京道:“这就对了,你瞧着吧!”
他走近那屋宇,登上四级石阶,抓住门环,连叩几下。清脆的响声,顿时冲破了这街市的沉寂。
其实他不必叩门,里面的人早就看见了。这时大门上出现一个方形的洞,有人从里面望出来。
祁京道:“开门了!我要抓药。”
那人哼了一声,道:“那边还有一家药铺,老兄照顾他们那一家吧!”
祁京道:“废话,叫老板出来讲话,如有支吾,大爷封了你们这间铺子。”
他那对斗鸡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神情益发诡异可怪。那人摸不透他的来路,沉吟了一下,果然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