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刀魔妨主 [3]
便在此时,火势亦已来到,左元敏百忙当中,只用肩膀一顶,空出手来拾起寒月刀,转身将及目所见的所有绑缚的绳索全部割去,接着顶开旗杆,再度抛开寒月刀,纵身抱住前方全身已经开始着火的人,就地打滚,直到扑灭火势为止。
他这下子斩断旗杆、接杆、割索、救人,几乎是一气呵成,连一点考虑犹豫的机会都没有。扑灭火势之后,他赶紧去瞧张瑶光的情况,但见她全身扎满了干稻草,只露出一个头出来,头发遇热,蜷曲了一大片,脸上又黑又脏,嘴里塞着一团破绵布。唯一依旧明亮动人的,就只剩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骨碌碌转地大眼睛了。
左元敏赶紧先替她将嘴里的破绵布拿开,问道:“你没事吧?”张瑶光摇头,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不住滚滚落下。
左元敏拿过寒月刀,替她将身上的束缚除掉,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张瑶光双手一得自由,立刻朝他搂了过去,将脸蛋埋在他的怀中,不断地磨蹭哭泣。左元敏不知如何是好,摸了摸她的头发,细声问道:“你没事吧?还好吗?”
张瑶光情绪激动,一时未能回答,只将搂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收紧。
那张瑶光本来也是紫阳山门的一堂之主,位居五大长老之上,武功也有相当根基,可是便在此时,她全身戒备放松,成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了;而将一个温温软软的姑娘拥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恣意倚赖撒娇的左元敏,则顿时成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只是此时此地还不是两人忘情的时机。那左元敏忽地大叫一声,说道:“瑶光,你先躲一躲,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还有事情……”张瑶光起身拭泪,说道:“你……你要去哪儿?”
左元敏带着她让到一旁长草丛中,说道:“我还要去救云姊,你先躲着别出来,等一下我再来找你……”张瑶光欲言又止,但见他神情紧张,终于还是说道:“好吧……”
左元敏再三安慰,这才提刀返回台上。但见台上左平熙正与王叔瓒斗在一起,另有一个与左平熙一道出现的青年,在现场穿梭来去,乃是久违不见的陆雨亭,正与王贯之、白鹤龄打了个难分难解。但左元敏无暇多理会他们,只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旗杆之上,但见云梦与张瑶光的遭遇相同,想来她也一定见到了自己。
左元敏大喊:“云姊!我来了!”奔到旗杆底下,却见吴延旭手执火炬,拦在下面,喝令道:“站住!”
原来那左平熙突然现身,王叔瓒固然是大吃一惊,心中也只有更加仇恨现场所有姓左之人。想那左平熙死而复生,而寒月刀还在他儿子手上,不管其中有何因果纠缠,自己两个兄长已经如同白白牺牲了。王叔瓒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李云梦与张瑶光威胁得了左元敏,可吓不了左平熙,更何况他一现身便动手想解决掉人质,以替左元敏解套。
由对付他儿子,进而提升成对付他老子,王叔瓒也不愿占这掳人威胁的便宜,当下便道:“你也死而复生,想来与李永年是一伙儿的了,可见当年我们并没冤枉你,而你装神弄鬼,只怕居心不良。”
左平熙哈哈大笑,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就是瞧不起你们三兄弟,老是肉麻兮兮地满嘴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以作官彦深的走狗为荣,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嘿嘿,你们爱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情,但你管到老子头上来,我就让你们尝尝味道。”
两人以往虽然没有正面冲突过,但内心里都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敌人。一言不合,当然大打出手。至于陆雨亭,莫说他现在是左平熙的徒弟,光就王叔瓒杀害他的亲娘,让他家破人亡,从此流落天涯的深仇大恨,也是非报不可的,于是便由王贯之来拦他。一场混战之后,王贯之颇有不敌,白鹤龄见状加入战团,剩下的吴延旭便在一旁伺机而动。
其时夜色渐深,高台之下一片漆黑,左元敏跃下台后,可以说是便不见了踪影,直到他重新跃上台来,众人才知他并未走远。吴延旭知道制他的法宝还在,于是便取来火把,看守在李云梦之下。
左元敏见状,仍是不敢大意,绕着吴延旭半个圈子,忽然反手一刀,砍向背后的白鹤龄。那白鹤龄与王贯之联手对付陆雨亭,已经渐渐占到上风,正欲放手一搏之际,忽感脑后生风,百忙中将身子一矮,寒月刀正好从他头顶上掠过去。
白鹤龄大怒,还来不及开骂,左元敏转过身来,又是一刀。白鹤龄眼见十指比人刀短,只好缩手,往一旁让开。
陆雨亭将身子靠过来,低声道:“左兄弟,咱们又见面了。”左元敏道:“怎么这么巧?你们路过?”陆雨亭道:“虽说无巧不成书,却哪有真有这么巧的事?
师父他跟着你很久了。”
左元敏左劈右砍,一边说道:“跟着我?做什么?”陆雨亭道:“师父他嘴上虽然……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他妈的,小子!看招……但是他心里早已认定你是他儿子了。”
那左元敏的武功,要比王贯之与白鹤龄还高出一大截,两人边打边谈,还游刃有余。吴延旭见王白两人老是拾夺不下,颇有跃跃欲试的感觉,但又隐隐觉得不好离开这个绝佳的战略位置,只得大喊道:“小子,你再不住手,我可要放火啦!”
那左元敏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左平熙从王叔瓒面前抽身而退,出其不意地冲到吴延旭跟前,一招“落叶飞花”便往他脸上打去,口中同时讥讽道:“臭小子,要放便放,光说不练,有个屁用!”吴延旭大惊,便把手中的火炬当成武器,连架带闪,让了一招。
可是吴延旭这一惊还比不上左元敏来得惊,他刚刚为了救张瑶光,几乎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可没把握再依样画葫芦一次,见左平熙冲了过去,还真的怕他还来一次,连忙撇下白鹤龄,上前去拦他。便在此时,那王叔瓒也从后头跟了上来。
混乱间,只听得“啪”地一声,左平熙与王叔瓒对了一掌。王叔瓒闷哼一声,退了一步,左平熙更不答话,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掌拍去,王叔瓒避无可避,只得又硬接了一掌。而这一掌他吃力更重,一连退了三步。左平熙哈哈大笑,说道:
“我早已练成了太阴心经,要比内力,你不是我的对手!”王叔瓒“哼”地一声,哪里肯服?可是脸上痛苦表情却出卖了他,额上冷汗直流,嘴里不住喘气。
王贯之大惊,连忙奔过去搀扶。王叔瓒一把将他推开,竭尽力气喝道:“放火,放火!给我放火!”便这么一个口令,高台四周忽然浓烟四起,接着必必剥剥地燃起熊熊火光,火舌四窜,一下子便将整座高台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