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浓烟弥漫中 杀手逃无踪 [1]
正午。
没有阳光,漫天乌云有如奔马一样自西南急驰向东北,急风亦有如利刀一样斩下了漫天枯叶。
段天王冒着雨点般的枯叶自东北向西南逆风奔,一双眼始终都睁大。
利刀一样的急风不住袭向他的眼睛,但即使真的有一柄利刀向他的眼睛袭来,他也不会将眼睛闭上。
杀人十年,他的眼睛亦已磨练得有如鞍旁的斩鬼刀一样。
那柄刀刀身长三尺四,连柄四尺三,阔半尺,厚逾一寸,重达五十五斤,一刀斩下,开碑裂石,虽名“斩鬼”,斩的到现在仍然都是人。
死在他刀下的人,大都是死在急风之中,怒雪暴雨之下,他喜欢在怒雪暴雨之下杀人,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才能够令他得到快感。
他身高九尺,眼似铜铃,眉如漆刷,双臂有千斤之力,也所以才用得动一柄那么重的斩鬼刀。
曾经有一次,他只是横刀大喝一声,他要杀的那个人便已心胆俱裂,活活给当场吓死,大多数他要杀的人面对他,便已矮了半截,跪地求饶。可是他的刀仍然斩下去,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饶过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怎样软弱,怎样可怜。
这样杀人实在太不是味道,可是他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非杀之不可。
只因为他是一个杀手。
得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作为一个杀手最起码的条件。
秋已深,古道上秋意萧瑟,秋雨虽未来,秋风已令人愁煞。
走在古道上的七个人有四个有意无意伸手抓着头上戴的竹笠,只怕被急风吹去。这四个都是仆人装束腰挂单刀,背负行李,紧紧跟着前面三人。
前行三人两个看来像是保镖武师。中年,亦是头带竹笠一个腰缠练子鞭,一个背插双钩,左右保护着一个肥肥胖胖的锦衣人。
这个锦衣人坐在一匹与他那样肥肥胖胖的棕马上,摇摇摆摆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非常精致的白范阳竹笠,整张脸都罩在竹笠下,总该比走路的六个人要舒服,却在不住叹气。
一直到他听到了马蹄声。
急激的马蹄声有如骤雨乱打芭蕉,在这条寂静的古道昕来尤其刺耳。
锦衣人虽然停止了叹气,却没有回头,那两个武师也只是漫不经意的回头望一眼。
这条古道据说一直都平安得很。
来骑其快如飞,那两个武师回头看一眼的时候,还是远远的,到他们将,头转回,已经非常接近了。
乌黑色的高头骏马,步大力雄,段天王在关外找了三个月,看过了差不多五百匹马,才挑出这匹马来。
别的马驮着他这个名符其实的彪形大汉与那柄斩鬼刀,一次便已经残折,这匹马到现在为止已助他杀了二十七个人。
马快刀更快,在经过锦衣人身旁的时候,那匹马简直有如箭射,段天王的鬼刀也就在那刹那出鞘。
他闪电般出鞘,闪电般斩向那个锦衣人,刀光一闪,“刷”的一声,锦衣人的头飞起,连着那顶白范阳笠子飞进了旁边树林内。
没有血,大概血还来不及流出。
这一刀之劲之准之快之狠,实在罕见,段天王能够名列当今十七个最负盛名的杀手内,果然是有他过人之处。
胖马惊嘶,那个肥肥胖胖的无头身子立即从鞍上倒栽下来。
段天王一骑已远在十丈之外,突然勒住了缰绳。
希聿聿马嘶声中,坐骑人立,前蹄一奋一落,已然被段天王硬硬勒停,勒转过来。
斩鬼刀并未入鞘,段天王环眼圆睁,瞪住了被他斩下马的那个锦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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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藻,三十七岁,肥胖,七月正午将会带着两个武师骑着一匹与他同样肥胖的棕马经过城东北古道。
这一次的雇主除了奉上二千两银子的重酬之外,还奉上一份那么详细的资料。
段天王毫不考虑的选择在城东北古道下手,好像他这种杀手,当然不会将两个武师放在眼内。
在他来说这也是一件很没趣的事情,但总算能够杀人在急风之中,快马之上。
事情很简单,进行得也非常顺利,一如他意料,那两个武师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挡,可是到他的刀将那个锦衣人的头斩下,他便知道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斩下的人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除了杀场的刽子手,只怕没有什么人比他更熟悉的了。
要知道他杀人最大的快感就来自引刀过颈的那刹那,他所有的精神气力也完全集中在那刹那,所以他那刹那的感觉特别尖锐。
方才他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快感,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一刀并不是斩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XXX
马回,刀引,段天王暴喝声中,拍马舞刀,急冲向倒在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
与之同时,锦衣“猎”然飞开,露出了一个人形的藤架,一个身材矮瘦,须发俱白,相貌刁钻古怪的老头儿疾从藤架中滚出来,双手一探一挥,便将藤架连同那一袭锦衣向段天王飞掷过去。
老头儿随即就地一滚,一弹而起,左右手已然多了两截精钢打成的钓竿,一接一合一旋,变成完整的一支,一个寒光闪闪,比一般大上许多的鱼钩接曳着钢线从钓竿上飞出去!
段天王马奔到一半,藤架已夹着锦衣人兜头罩下来,他的刀立即斩出,又是产刷”一声,将那个藤架斩为两半!
也就在这刹那,他胯下坐骑一声悲嘶,人立而起,一只眼已变成一个血洞,鲜血狂喷!
那只xx眼也就钩在那个鱼钩之上,半空中碎开一片片,洒落在地上。
段天王一眼瞥见,面色骤变,身形离鞍,在着地之前,已然一刀将那匹马拦腰斩为两截。
马血顺着刀锋滴下,迅速滴尽,这柄斩鬼刀,的确是一柄好刀。
段天王横刀在胸,瞪着那个老头儿,沉声道:“潇湘渔隐?”
老头儿一缩脖子,道:“不得了,给这厮认出来了。”再一缩身子,缩进了那两个武师的中间。
两个武师的双钩一鞭已经出手。
链子鞭“飕”地抖得笔直,那个用链子鞭的武师笑接道:“不用怕,有我们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