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13]
摘星手司空宗是何等老练的江湖,一望之下已知辛捷乃是要强接,冷笑一声,跨步上前。
“呼”的一声,敢情是司空宗一掌劈了下去,辛捷心头一震,勉强倾掌接住来势。
司空宗外号摘星手,其掌上造诣可想而知,辛捷一接,心头一阵狂跳,斗然长吸一口气,匀和真气,十成力道已然发去。
要知辛捷此时不但是招式,就是功力也足以和天下任何高手抗衡,但这时以一敌三个顶尖儿的人物,也不免有些儿吃力。
“关中九豪”中三个已出了手,只有“长天一碧”白风尚寒脸站一旁。这白风昔年倔起江湖,凭一身绝学打遍大江南北,功力量是深厚,为人也最是阴险。
以他这种功力和经验那还看不出“七妙神君”已是全力施为,只要自己一加手,对手必伤无疑,但是旁边还站着一个落英剑谢长卿,自己出手,对方必不放过,一战之下,鹿死谁手尚未可料,是以迟迟不肯动手。
蓦地辛捷又是一声大叱,原来是体内真气运转微窒,登时身形后退。
此时双方是成势均力敌之式,但假若辛捷收掌后退,三人的合力必不会配合得很均匀,以辛捷的功力,必可自保,反之若任,林,司空三人收掌,则辛捷一人之力合击之下,三人都得重伤,是以表面上看起来是辛捷失利,但事实上那三人却是成骑虎之势哩!
但辛捷此时乃是顶冒着“七妙神君”的大名儿,岂可收掌示弱,是以辛捷仍奋力抵抗。
白风在一旁权衡不了,心头再也忍不住,大跨一步,猛吸一口长气,准备以神功撞击——
在他意料之中,谢长卿必然会出手阻拦,是以眼角一斜,却见谢长卿面色木然,握剑手下垂,似乎已然入迷,一片茫然之色。
白风心中一喜,右掌缓缓推出,掌心微登。说时迟,那时快,林边一声暴响,一条人影如飞而出,左掌一圈,右掌一划,一招二式,合击而下,正迎着白风一击之势。
要知七妙神君扬名天下于卅年前,万儿之大,名儿之响,实为海内第一人,白风此时,一心一意以为辛捷便是七妙神君,那还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一掌打去,虽是风声毫无,但威力却是奇猛,足可裂百碎碑。
在一旁树上隐伏着的吴凌风早已忍耐不住,这时见辛捷处于危境,纵了下来,硬架一掌。
昔年河洛一剑单剑断魂吴诏云一剑称霸华中,掌上功夫亦是绝顶,吴凌风自幼随异人学习,家传绝学,掌法那还错得了,一招二式硬撩白风双肘。
白风但觉眼前一花,敌掌已到,嘿然惊呼,掌心外登,本来毫不带风声的一掌突然风云之声大起,大概是突然加强的原故,二丈方圆左右的地方,气流竟自冲激而旋,声势惊人之极。
吴凌风不料敌手掌力如此强厚,哼一声,左手一收,闪电般再向外一沉,一招“开山道流”硬撞而出。掌式借一收一放之间,真力已叫至十成。
白风急切之间不辨敌友,不敢造次,但对手力道实在太强,也不敢丝毫保留,全力一挥而出。
这一下不啻是强碰强,硬对硬,吴凌风斗觉一般绝大的力道把自己凌空下击千斤之力,硬封上去,自己身体不由上升数丈,急看那白风时,也吃不住一撞之力,登登连退七八步。
二人一拼之下,吴凌风心中有数,自己的功力是略逊于对方,在空中略一摆手,呛唧一响,断魂宝剑撒在手中,抖起漫天剑花,倒撒下来。
白风在硬拼之下,也微觉气动,见敌人兵刃出手,不敢停留,双手轻巧一翻,一支四尺左右的精钢怀杖也到了手上。吴凌风在空中见白风撤取兵刃的手法便知他兵刃上的功夫必也不弱,清叱一声,刺将下来。
白风暴叱一声,怀杖交相击处,“沼”的响起震耳欲聋的一声暴响。呼呼风声中,二人已交上了手。
一旁冷落的落英剑谢长卿,此时那一幕幕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对一旁酣战不问。
是十年前的事了,在那昆仑五华的绝谷中,神君和四大宗派的掌门人对阵,五派中昆仑凌空步虚卓大侠因在天绅瀑前围攻吴诏云受重伤去世,谢长卿的父亲也是一战而死,他为了名声和性命,竟不顾一切的下手暗算正在和三大派的高手斗内力的神君。
十年来,这事情无一分秒不在像毒蛇般吞噬着他的心——他下意识的做出一个袭击的姿态,那敢情是他用点苍“七绝手”加害于梅山民时所用的招式。
他突然发狂似的瞪视着双手,一刹时他仿佛发觉他满手都沾满血腥,同时他脸上也做出一个可怕的表情。
蓦地当的一声暴响,敢情是怀杖和宝剑交触了一次,他被这一声惊醒过来,抬头一望,只见吴凌风和长天一碧二人斗得正酣,偏首一瞧,那边“七妙神君”还在和“晓月寒心掌”及“山左双豪”拼斗内力。
一个念头有如闪电般通过他的脑际,他脸上微微一阵痉那张俊秀的脸孔立刻变成狰狞可怖的了。
他张目一望吴、白二人的战势,心中立刻下了一个断言,任何一人不可能在一时半刻中分出手来。他再看了看“七妙神君”,倏地十年前的情景又如历历在目,只不过那三大派的高手却变成了“山左双豪”和“晓月寒心掌”罢了。
“七妙神君好像并没有对我抱有报复的意志!”他忖道:“但是我那一击无论如何至少使他功力全失的,怎么他竟——”
“不过现在只要再用‘七绝手法’点他的‘天灵’、‘天促’穴道,那怕是铁人也会立毙!嘿!这次下手不可再保留一些了!”
“呵!不对!他到底和我有什么大仇恨呵?我岂可一再暗算于他!”这个念头倏然升起,不觉使他脸上微微一红。
“不!不!我如不下手,他岂不要置我于死地!早闻七妙神君是一个极毒辣的家伙呢。”他自我解嘲的暗道。
一连串的念头像闪电般掠过,但他俊美的脸孔上已变换了数种不同的面色!
“我的年纪还不算大,为什么要随着一块儿死去?”他不解似的自问。
陡然他念起在十年前他也是为了这一个可怕而可卑的念头才下的手——
“生命和名望又算得什么?”这一句话在他第一次下手暗算梅山民后常自愧自悔的自问,此时想到却格外觉得刺耳。
现在他感到了真正的困惑——
虽然他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但到了这“良机”再来临的时候,他却又兴起了这种念头。
蓦地他又想到了那追悔的痛苦,那受着慢性心灵上挫折的难堪,他“嘿”的吐出吸满全身的真力!
“我岂能一错再错?十年的痛苦还不够么?”
他恨恨一跺脚,反手插上长剑。干硬的土地上顿时裂开一大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