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血旗护雏 [3]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晚辈感激相救之恩,无奈——”
怪老人瞪眼,道:“你不跟我走?”
石仁中苦涩的这:“人各有志,后会有期。”
他自受刁老四的骗后,对任何人都有种提防之心,怪老人出手杀人,手段凶厉,更促使石仁中的反感,虽然怪老人解救了他,他有报答之意,却不愿和他为伍。
怪老人冷冷地道:“你想这样一走了之?”
石仁中一呆道:“前辈的意思?”
怪老人“嘿嘿”地道:“老夫截下了你,宰了黑疤老七,态度已甚明显了,从今以后,你已是老夫的人,我要你向东,你不能向西,我要你躺著,你不能站着——”
他说起话来像行云流水样的,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伤人情,石仁中真是甫逃虎口又落熊窝,弄得他哭笑不得。
石仁中道:“前辈,这……”
怪老人道:“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石仁中道:“老前辈,这……这强人所难……”
旁边的刁老四此刻微弱的道:“千万江湖是一家,老前辈,你救救我……”
怪老人冷冷地道:“老夫为甚么要救你?”
刁老四道:“看我可怜,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
当一个人面临死亡之时,他的自尊与面子,俱随著自己的哀求而丧失,刁老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想活下去,便不能再耍狠,因为他无法狠下去。
怪老人不屑的道:“卑贱的人,老夫还把你当成是条汉子呢!”
石仁中道:“老前辈,假如你有能力,救救他,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还是人……”
虽然刁老四死有余辜,不值得一顾,但站在人道立场上,石仁中到底是相当忠厚,没有绝了刁老四的后路。
刁老四感激的瞥了石仁中一眼道:“老前辈,你只抬抬手,我便过去啦。”
怪老人吟声道:“老夫有条件——”
刁老四哀声求道:“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怪老人冷冷地道:“救你可以,你必须给老夫办件事。”
刁老四点点头道:“当然,当然,你老吩咐——”
怪老人冷冷一哼,道:“告诉开封府的快意堂堂主,石仁中是老夫截下的,从今以后谁要想再染指,休怪老夫拆了快意堂的招牌——”
刁老四一呆道:“这……”
他深知“快意堂”拥有天下豪士无数,怪老人虽为一方之圣,但以这种豪气,如此夸口的人,江湖上并无几人,这话他不敢传,也不敢说。
怪老人瞪眼道:“有困难么?”
刁老四活命要紧,道:“没……没,不过你老的大名——”
怪老人冷冷地道:“铁布衣——”
刁老四闻言一呆,颤声说道:“血旗门……”
江湖千里一条路,布衣唯尊扬血旗。
提起血旗门,江湖上无不变色,尤其铁布衣更是数十年来的绝代人物,怪不得他敢说大话,他能说;怪不得他敢狂妄,他能狂妄。
当刁老四自发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怪老人、石仁中已走得无踪无影,浩浩荡荡的雪路上,没有一丝足痕……
他神情一紧道:“我的解药——”
他大声叫道:“老前辈,你还没救我——”
当他的目光在各处一斜之时,忽然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瓷质小瓶,他虽不知道怪老人是怎么塞过来的,却知道这是自己生命唯一的浮萍。
打开瓶塞一股涩味,张嘴喝了个光。
他这才注意瓷瓶上的小字:“黄龙毒水——”
东海黄龙水——天下为最毒,一滴是良药,十滴能穿肠,刁老四只图活命也不看看是甚么东西,“咕碌”一声全喝进去了,他不禁大为懊丧,自叹道:“唉,天绝我,不可活——”
他那里晓得所中之毒非东海黄龙水以毒化毒,才能救活他,一瓶黄龙水虽多,却化开了他身上之毒。
刁老四的命总算保住了一口气。
口口口
天空中又飘舞起旋转的雪花了。
窗外雪花轻坠,寒风透过窗棂,吹拂了进来,那盏昏黄的汕灯随着冷风而摇曳,站在窗前,远眺雪景的少女,长发垂肩,眸珠如玉,黑白相嵌,长长的睫毛轻轻曳动着,秀丽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严……
可惜,她的睑色过分苍白,与她那花样的年龄不甚相衬,以她目前的年岁应当是脸似苹果,唇如血,而今,这少女微弱中显出病态,娇柔中含着一股忧邑……
良久,自她那两片无色的唇角里,透出一声沉重而又幽伤的叹息,彷佛是晴空里响起的郁雷,那样令人沉闷,刹那间,使这精致淡远的小屋里,壅塞着一丝丝哀愁……
她怆然的自语道:“花若能语终须语,人若不死终须死……唉,我不甘呀,我不甘呀……”
她那干涸的心湖里似乎旋转着太多的欲望,旋转着太多的未来,在她底生命中,她尚还一片空白,犹未刻划著瑰丽的人生……
她望着远处的雪花怔怔出神,一个身著绿衫绿裤、脚穿小蛮靴的艳丽少女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
那少女低声道:“小姐,吃药了。”
苍白无色的她微微一楞,道:“吃药,我这个绝命的病仅靠吃药又能维持多久,小翠,我不吃……”
小翠急声道:“小姐,好人多长命,似老爷子那样大的本领,一定能找着那个人,绝对能治好你的病——”
她把那碗药送了过去,又道:“你喝了吧。”
那少女娇弱的道:“我不喝……”
小翠苦楚的道:“小姐,如果你不喝,老爷子回来一定说我服侍小姐不力,他老人家会重重的罚我……”
那少女道:“你说我喝过了!”
小翠急声道:“那更不可以!老爷子神目如炬,什么都瞒不了他,万一给老爷子知道了,他会活活剥我的皮!”
少女把药碗一推,道:“别噜嗦,我不喝就是不喝。”
她因病体柔弱,脾气暴躁,杏目一瞪,小翠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楞楞的站立在地上。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沉笑道:“谁说不吃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