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双侠女月夜服强敌 [3]
旁观近两千个山人,先还喧哗狂呼,同说蛮女不应欺人太甚,不讲情理,及至双方动手,忽然鸦雀无声,除先后赶来的双珠、南洲、老酋长和几个相随的勇士,一路急呼赶来而外,没有别的声息。双珠满面怒容,身边暗藏的兵刃暗器业已取在手内,相差只有瞬息之间,等双珠当先纵到,未及出手,人影突然由合而分,一东一西,蛮女业已倒地。老酋长和随行勇士到得最后,腰间牛角警号虽已取在手内,万分惊慌之下,并没有吹,场上也静了一阵。
南洲见事已完,忙向双玉赶去,见她面容惨淡,料知大事已定,全是对方理亏。山人尚武,全寨认为心腹之害,多少年来无可奈何的第一凶人,竟被爱女一照面除去。即此已将众人镇住,稳占上风,无话可说。爱女只是一点浮伤,容易医好。忙着取药敷治,还不怎样。双珠却是心痛妹子,悲愤已极,正告父亲,和老酋长讲理,忽听暴雷也似,全场欢呼,重又喝起好来。四面一看,除小酋花古拉等有限十多人外,已全拜伏在地,老酋面容灰败,飞步赶来,刚一见面,便拜倒在双玉面前。
南洲深知当地风俗,此时自己只要一句话,便可取而代之。侧顾花古拉和手下死党,虽未拜倒,也是满在愁急之容,做声不得。见老酋长跪在地上,想亲二女手脚,知其心寒胆怯,急于见好,行此对于外族人从来未有的重礼,恐爱女无知拒绝,生出仇恨,忙将二女止住,令各伸手将对方扶起,自家再走上前去,和老酋长搂抱、亲热,先用夷礼表示一家。再去蛮女身前一看,双玉后一戳掌用力太猛,竟将胸肋骨打碎了一根,腰间一腿更是致命,因是气眼软穴,故连声也未出。人虽死去,但那蓬头散发、凶睛外突、阔口开张,利齿森列之状,比起生前还要狞厉。老酋想不到二女这高本领,敬佩已极,哪里还敢再说求婚二字!
南洲细看蛮女不会再活,便说:“老酋,我们情如一家,你儿子这等行为,休说我女儿不愿嫁他,便我也是不肯,但是我们交情尚在,你父子如肯折箭为誓,我还可以把今日蛮女之死当作我二人的密计,借着求婚,比武角力,引她出来,除此大害。并要众人看个明白,决不用什诡计杀她。我们虽是外族汉家人,但和你家有两三代的交情。我二人已早结为兄弟,你看如何?”
老酋闻言,觉着照此行事,非但父子二人免掉丢人,损失威信,并还把南洲父女算作自己人,增加他父子的声势,狗子卑鄙阴谋也全遮掩过去,不禁喜出望外,连忙应诺。
旁观山人喧哗之声依然未止,并有逐渐往场中心走来之势。
南洲看出群情激昂,此是乘机取而代之,将这许多受苦多少年的山人救出火坑,原是一件好事。无奈左近部落太多,种族不一,习惯风俗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仇恨颇深,何况在场旁观的人,还有好些不曾在场,要到夜里寨舞才来,事前没有想到这里。小山酋花古拉近年还勾结有不少死党,自成一派,迫于众势,当时虽不敢强,心必不服,便是老酋无意之中经此重创,多年交情,其势不便将他杀死,留在那里便是一个大患。再说寨中还有妖巫,也有根深蒂固的恶势力。自己年老,只得两个爱女,没有什么帮手,虽是一片好心,并非看中他这酋长地位,想要率土归流,谋取什么官职,稍一疏忽,便有身家性命之忧。见老酋长拿着他那牛角警号,竟恐群情难测,不敢吹动,心想:好人做到底,不如就此将他父子收服,要好得多。念头一转,也不理会众人,竟朝同来武士大喝道:“此事乃我和哥哥商量好了做的,还不快些同到台上和众发令,夜来还要寨舞呢!”老酋闻言会意,越发高兴,忙照山规,吹出欢迎客人和贺功的信号,一面拉着南洲的手,同往台上走去。
双玉左臂皮肉,已被蛮女被抓碎了三四条血口,伤势颇重,肿起老高,包扎之后,双珠索性代她将两只袖子剪去,露出两条玉臂。姊妹二人紧随在后,到了台上。老酋和南洲相继向众发话,说此事出于预计,因蛮女是寨中大害,近年骄狂越盛,业已露出叛意,并且每年所杀别寨掳来的降奴也实太多。这些人都是她的好夫,万一仇敌利用壮男,诱其背叛,或与黑森林那班山人勾结,无人能制,全寨生命财产、子女牲畜便不能保。
又是有功之人,不愿杀她,本意想借这两姊妹角力之便试上一试,能够制服最好,不能,便将其除去,怎么也使她死个心服口服,不料这等疯狂。南洲父女和本寨多年好友,曾在这里救过不少的人,远来是客,双方讲好各比力气,不是对敌拼命,她竟乘人不备,猛下毒手,幸而双玉神勇,人虽长得和仙女一般,本领比她高到不知多少。先未防她不知强弱进退,突然发难,虽受了一点暗算,将膀子抓伤,蛮女害人不成,反送性命。双玉只用一手一脚,一个照面打死在地,连喊声都没有让她出。至于双方角力,互击石板,一强一弱,也都眼见,都是一对一,无话可说。谁要不服,只管出场,和这两姊妹一分高下。我们本是自家兄弟,只为彼此风俗不同,他父女虽不住在此地,但是此后谁要受人欺侮,必以全力相助。彼此之间如有异心,神天共鉴等语。说完,老少诸人又各折箭为誓。
花古拉早被喊来,老酋恨他卑鄙胆怯,做此下作之事,当时暴怒,便要发作,虽被南洲暗中止住,花古拉心中仍怀鬼胎,又见二女怒目相视满脸冰霜,越发胆寒,知道婚姻无望,垂头丧气立在一旁。老酋毕竟年长晓事,又知事关重大,难得南洲父女没有乘机取利,这等大胜,受到众人爱戴,又是自己无理,居然分文不要,没有一点挟制,并代花蓝家全体夷人除去一个大害,不是当着众人,直恨不能感激得要哭。听出对方口气,为了双方习惯不同,不愿结这亲事。那宝贝儿子,平日耀武扬威,何等骄狂,身是主体,一战未交,头两场把头等勇士选出上场,还可说是寨中想得一个好老婆的心太切,恐比不过人家,急而出此。在对方同意之下,此举虽不体面,出于南洲自愿,总有词可借。
他平日不是没有力气,未了一场,无论如何也应亲身上去,听南洲口气,明有相让之意,他竟不知利害好歹,把本寨第一凶人诱出,蒙面上场,角力不胜,暴起暗算,如非二女本领真高,几乎送命,万一有了伤亡,非但情理上讲不过去,双玉便遭暗算,也是骤不及防,至多伤了一个,结局蛮女也必为双珠所杀。南洲父女自然决不甘休,在群情奋激之下,他父女如此神勇,只一为仇,自己全家生命财产全数断送,如今对方虽然宽宏大量,狗子这等行为也是人所不齿。为了本族人多,蛮野凶悍,自己做这多年酋长,全仗胆勇多力,对敌时杀得人多,所生二十多个儿子,只他一人力大机警,满拟将来承继,代作寨主,不料如此阴险卑鄙,单这行为,先就配不上人家,对方也决不会愿意,乐得就此收风,打消前念,留得一个好感情,将来有事求人,也较容易。为讨南洲父女的好,表示诚心,竟将全家子女叫来,一同折箭为盟,永为兄弟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