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骷髅人 [3]
也就是说,温宝裕真能够醒过来的话,也一定记不起在那块草坪上所发生的事,那将会是一段永远消失了的记忆。
我特别注意到了白素所说的有问题的是我们的女儿那一段话,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忧虑是非常有道理的,红绫的失踪,显然不是因为她发现情形不对而跟踪,也不是像温宝裕一样,用什么特别的手段将她制服后般走,根本就是将她掳走了,连同她的那只鹰一起。
如果说世间有什么人能够在一瞬间将红绫掳走,这样的问题让我来回答,那么,我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外星人,除此之外,我不相信任何地球人有如此能力。
那么,那些骷髅人掳走红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们将会怎样对付红绫?
我越想越感到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可目前我对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当时由于亲生女儿生死未卜,我的心绪大约是乱得很,所以就有许多我本该引起重视的事或者细节,最终还是被忽略了,等到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这个故事接近了尾声的时候,于事已经无补。比如最先与骷髅人遭遇的是周游,第一次,他是看到骷髅人洗澡,那件事是在他们完全无意识无思想准备的时候发生的,当时我就应该想到,那种无意中遇到的事,才最接近事实的根本,再以后发生的两次,都是有意识要同骷髅人接触才发生的,当时我知道这三次发现有着绝然的不同,却没有想过这种不同为什么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
当然,温宝裕想见到骷髅人与周游想见到骷髅人,目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周游的目的是想在他的猎艳经历中加入更加神秘奇特的一章,而温宝裕却只是对骷髅人的存在感兴趣,正是这两种绝然不同的目的,才导致了完全不同的结果,周游只不过经历了一个比恶梦更恐怖的夜晚,而温宝裕却为骷髅人所制。
我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原应该想到,后两次遭遇,对于骷髅人来说,绝对是有足够准备的,她们对两次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正好说明她们有着绝然不同的目的。可是,由于事涉红绫,或者是我真的老了,脑子不再像以前一般好用了,竟然将这些本应该注意到的极为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被我忽略的事还不仅于此,比如周游提到过他母亲的神秘失踪,当时,我和白素都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对她不孝的儿子的一种惩戒,这种惩戒实际上没有对周游起到任何作用,他反倒是觉得更加轻松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原也应该想到其中有许多古怪之处。地球上的任何生命,都是由两个非常重要的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灵魂,一部分是身体,我们也知道,没有任何地球人有着能让身体消失无形的能力。如果当时我们想到这一点,且由此追溯的话,就会想到,周游的母亲失踪,绝对该有一个结果,也就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肯定有着极为奇特复杂的内幕。
但在当时,我和白素的确是处于一种思绪极端的紊乱之中,我们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必须尽快救出我们的女儿红绫,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救她的方法,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都是绝对次要的。
我、白素还有周游坐在周游那间豪宅的大客厅里,我们尽管是整个晚上没有睡一刻钟,却没有任何睡意,倒是周游,竟歪在沙发上鼾声大作。
骷髅人当然不是妖魔鬼怪,而应该是地球人以外的一种生命形态。这是我当时所想到的事。在此同时,白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对我说:“我们应该设法同我们的外星朋友联络,请求他们的帮助。”
此时,我也正好想到了这一点,可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我又有了另外的想法。其实,我的这个想法在前面的讲述中已经多次提到,那就是这伙骷髅人决不会是我们熟悉的那些外星朋友的同类,甚至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我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主要有两点理由,一是红绫的脑中没有任何关于她们的记载。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因为红绫的脑袋可以说是一个宇宙信息库,在我们所接触的外星人朋友中,有勒曼医院的那一些人,有康维十七世这个外星机器人,有文依来兄弟这种外星人与地球人交配后制造的宇宙人,有红绫的妈妈的妈妈那一类被认为是“成仙”了的新型宇宙人等等。其中,勒曼医院的成员来自近三十个星球,而红绫的妈妈的妈妈那伙宇宙人也有着极为复杂的成份,它们之间的知识有许多是共通的。如果说我一定要寻找宇宙人的帮助的话,也只可能是找这一些人,其中比较容易的当然是康维十七和勒曼医院,要找其他的宇宙朋友可就实在是太难了。换一句话说,如果康维十七和勒曼医院真能帮得了我们的话,红绫肯定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她所拥有的知识足够她应付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红绫不能应付这一切的话,就是将他们请来,也一定于事无补。第二,骷髅人如果与我们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外星人有过联系的话,她们一定知道我卫斯理,也就会知道红绫是我的女儿,不管她们想让红绫去干什么,没有道理不先通过其他外星人与我取得联络,另一方面,她们既然是有着联络的一批人,也一定可以通过红绫脑中大量的信息了解到红绫与外星人之间有着大大的渊源,不会至今仍然限制她的自由。
这样分析以后我就感到问题比我当初想象的可能要严峻得多,因为我当初设想,任何外星人都是地球人的朋友,他们来到地球只不过是对地球人的生命形态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是为着研究地球人而来的。然而,这后一种分析又告诉我,骷髅人很可能不是地球人的朋友,但又似乎不是敌人。
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敌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实在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这也正是我焦虑万分的原因所在。
我进行了上述分析以后,白素说:“难道她们是最近才到地球来的外星人?”
正是白素的这句话启发了我,让我知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束手无策,我们完全不必被动地等待这件事的结果到来,我们是有事情可做的。
当即,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照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你想到了什么?”白素问。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无来由的,是不是?”我说:“现在我们找不到来由并不等于说就一定没有来由,同样,我们一时半刻理不清头绪也并不等于说就没有头绪。我相信所有的一切,有前因就一定有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