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魔灯 - [田歌]

第四章 霸刀受欺遭人辱 [6]

  这长索若会中断,那么这少女自己也要被困在这里,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笨的人。

  当下再不迟疑,拉住长索,正要纵身一跃之际,突然她又停止了动作,回头露出没牙的咀,诡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怎会知道这峭壁中有山洞,又怎会知道山洞中有人?”

  少女盈盈笑着说:“这里猴子最多,有些事你不想知道都不行,因为猴王会告诉你。”

  的确!猴子的习性,就跟人差不多,喜欢模仿、作怪,更喜欢传递小道消息。

  老太婆居然也相信了。

  她纵身一跃,攀住了索头,大笑道:“梅娃,你跟着我后面来……”

  话声未了,身子突然一阵扭曲,向那万丈绝壁中直坠了下去。

  “哎——”

  得意的笑声,也变做了凄厉的惨呼。

  小姑娘梅娃花容失色,失声叫道:“婆婆……”

  那少女的脸像是也吓白了,颤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梅娃霍然转身,厉声道:“这该问你才对,你怎会不晓得呢?”

  少女淡淡说:“难道是她老人家所太大,连绳子都抓不住了?”

  梅娃怒道:“老实说你这绳子究竟有什么鬼怪?”

  少女眼睛像秋水般明亮,一脸无辜模样,娇声说:“这绳子是好好的呀,又没有断,我刚才就是从上面下来的,你若不信,不妨拉拉看,看我有没有讲白贼。”

  梅娃果然伸手去拉,程胜突然笑道:“哇拷,这绳子里若是藏有毒针,伸手去拉的人,滋味一定不好受也!”

  闻方,梅娃的手早己闪电般缩回来,脸色更加难看,说:“对,这绳子里必定暗藏毒针,不然婆婆又怎会松手,水查甘的心都是狠毒的,我总算开了眼了。”

  少女目中竟然湿了,似乎很委屈似的,黯然道:“咀长在你们脸上,你们高兴怎么说,我也无法度,既然如此,我……我自己就拉给你们瞧,以还我清白。”

  她纤腰一扭,果然攀上长索。

  梅娃眼睁睁瞧着她往上爬,身形已越来越小,她脸上又着急,又后悔,但却不时以眼角去偷瞄程胜。

  然后叹道:“唉,我实在不应该怀疑她的,她若这样一去不回,咱们该怎么办?”

  程胜一笑,说:“你放心吧,她一定会回来的。”

  梅娃喜道:“真的?”

  程胜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有如春天温暖太阳,突然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梅娃似乎有些楞了下,即笑说:“你请问吧!”

  “你和婆婆又是怎么会来到这个洞穴的?”

  “三年前,我和婆婆到这山区采药,不久,突然下起了大雨,婆婆便找了这个山洞避雨。这山洞本来是猴子住的,婆婆喧宾夺主赶走了猴子,隔天,雨停了,等我们想离开时,才发现我们垂下来的绳索,不知几时被猴子拿走了。唉!命运捉弄人。所以,我和婆婆只好一直待在洞里,等待机会。”

  “哇拷,那你们靠什么维持生命?”

  “猴子!”

  “猴子?”

  程胜一脸不解模样。

  梅娃笑了笑,道:“猴子的脾气,你也清楚,就喜欢模仿别人,我们将石头从洞口抛出去,打它们,它们自然就会将果子,从洞口抛进来打我们。”

  程胜说:“它们抛的若也是石头呢?”

  梅娃“咯咯”笑道:“外面悬崖百丈,那里来的石头……”

  她正说着,却见那少女竟又轻轻滑了下来。

  程胜笑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少女又有些无奈叹道:“我本来想不管你们,但实在又不忍心,唉!我的心为什么总是这么仁慈、善良,简直连我自己都莫宰羊。”

  她眼波轻轻一扫梅娃,又说:“这绳子究竟有没有毒针,现在你们总该宰羊了吧!”

  梅娃这下也伤脑筋,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她看了看程胜,又瞧了瞧那少女。

  少女摇头苦笑道:“小姑娘,你若还不相信,不妨向他借个手套一用。”

  梅娃真的又瞧向程胜,程胜忙说:“哇拷,你不要瞧我,我也没了主意,更不会把手套借给你用,不过……我想这绳子该不会断吧,不然她自己也上不去了。”

  梅娃最后又看了一眼少女,眼神非常奇怪,然后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赌!”

  她纵身一跃,轻功还不错,随后攀持而上。

  程胜拎起一颗心,眼睁睁瞧着她往上爬,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青菜萝匐,保佑她一路平安,一路到顶,然后找个好处……”

  眼见梅娃已爬上十余丈,程胜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人究竟是好人还是歹人?到现在我也模差差(弄不清)……”

  话未说完,绳子已断了。

  “哎——”

  梅娃自洞口真坠而下,刹那间便看不见了,只剩下凄厉的惨呼,响彻山谷。

  程胜目瞪口呆,怔在当地,呐呐道:“哇拷,你真是个骗死人不赔命的妖精。”

  少女嫣然笑说:“哦,是吗?”

  程胜道:“你用绳子里的毒针毒死那老太婆,又将绳子割断一半摔死梅娃,你真他妈的够狠;她们又没有踩到你尾巴,你干嘛杀死她们?”

  “我那有杀死她们。”少女笑说:“也许她们是在演一驹弹空跳的戏呢!”

  程胜跳了起来,大叫:“哇拷,有人会笨到拿自己生命讲生笑(开玩笑),别傻了。”

  少女仍一副悠哉道:“那也说不定。”

  程胜搞不过她,说:“好,我不管她们是在演戏也好,还是你下的毒手也罢,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绳子断了,你自己怎么上去?”

  少女轻松道:“这里冬暖夏凉舒服的很,我不想上去了。”

  程胜怔了怔,苦笑说:“哇拷,我不知道是倒了那辈子的霉,居然让我堵到一个笑查某(疯女人)。”

  少女凝视着他,突然娇声道:“你的亲人被我害死了,你不想报仇?你心里不会难过?”

  程胜叹说:“她们不是我的亲人,刚才那老太婆还想杀我,我难过个屁。”

  接着,他又问:“喂,你自己真的不上去,不是不拿我窍开心说着玩玩的?”

  少女叹道:“谁跟你说着玩嘛,我又没生翅膀,又不会飞。”

  程胜楞了半晌,才苦笑说:“你真是个没药救的笑查某(疯女人),我实在甘拜下风。”

  少女娇笑道:“我若是笑查某,你就是笑查甫(疯男人)。”

  程胜好像除了苦笑,脸上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哇拷,一个笑查某,一个笑查甫,在这鬼洞里过一辈子,将来说不定还会生下一大群笑仔(疯小孩)!”

  他话一说完,少女己笑得直不起腰来。

  程胜道:“喂,笑查某,既然咱俩要逗阵(一块)在这儿生笑囝仔,我总不能天天叫你笑查某吧!”

  少女说:“我叫珠珠,姓古,你呢?”

  “程胜!”

  “情圣!”

  “程咬金的程,胜力的胜,不过你要喊我情圣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咯咯,我瞧你一点也不像是情圣,倒像是禽兽。”

  “啊哈,你也知道江湖人也叫我禽兽……”

  古珠珠又笑了,而且这下真的笑得蹲下腰来。

  突然间,一阵狂笑声远远传了过来。

  一人狂笑道:“姓古的鬼丫头,你跑不了的,老子已知道你从那里下去的,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除非你一连子也不上来。”

  声音显然是自云雾凄迷的山头,但听来却像就在你耳畔狂叫一声,震得你耳朵发麻。

  古珠珠面色立刻变了,变得比纸还白。

  程胜看她吓得要命似的,问:“哇拷,他是啥郎?”

  古珠珠颤声道:“他……他不是人,简直是个禽兽怪物。”

  “禽兽”两字出口,古珠珠发觉说错了,忙又说:“他那个禽兽和你这个禽兽完全不一样。”

  “哇拷,你用不着解释,我不会在意。”程胜说:“你真那么怕他?”

  古珠珠摇头叹说:“你莫宰羊,他做出来的代志,世上永远没有人能搞得过他的。”

  只听那语声又喝道:“姓古的,你真不上来吗?”

  古珠珠咬住咀唇,不吭声。

  半晌,那语声又叫:“好,你吊。老子数到十下,你若还不上来,等老子捉到你时,担保要把你剥得光溜溜,吊到城门口示众,要有一句白贼,老子就不是人。”

  程胜眨着眼睛,叹道:“哇拷,看来这个禽兽果然与众不同。”

  那语声已狮子般大吼:“现在开始,一!”

  古珠珠整个人都像是已被吓软了,瘫倒地上,动也不能动,鬓旁的山茶花,却簌簌的抖个不停。

  程胜若不是亲眼看见,简直不相信,一个人的变化能有这么大。

  刚才还神气飞扬整人,现在却惊吓成像个无助惹人怜的小猫咪。

  “二!”

  程胜眼珠子一转,道:“操他个舅舅,这家伙如此凶恶,难不成是江湖大盗土匪?还是黑社会的老大?”

  古珠珠叹说:“江湖大盗土匪,黑社会老大,若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程胜也吃了一惊,道:“哇拷,他双黑社会老大还狠?”

  只听那语声又喝:“三!”

  程胜呆了半晌,问:“他叫什么名字?……”

  古珠珠道:“你不会知道他的。”

  程胜说:“哇拷,他既然比黑社会老大还狠,就应该很有名才是。”

  古珠珠幽幽叹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你宰羊吗?越是没有名的人才越厉害,他就算做了神鬼难容的事,别也莫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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