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敌 与 友 [3]
说着,伸手自炕上拿起那长包袱,自里面抽出一柄鲨鱼套的长剑,然后把包袱递向金掌柜的,道:“这里面是些珠子跟金叶……”
金掌柜的道:“我怕脏了我这双手!”
一拂袖,转身出门而去!
查桐深深地看了关山月一眼,那目光充满了诧异与不解,然后,跟在金掌柜的身后走了!
望着院中雪地上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关山月摇头笑了,把长包袱往炕上一丢,走过去掩上了门!
然后,他转身走了回来坐在了火盆旁,随手自炕上拿起那柄长剑,一按哑簧,铮然龙吟,长剑出了鞘森森寒光满室,那桌上灯光与盆中炭火立即黯然失色!
望了望那一泓秋水般霜刃,他撩起衣衫下摆轻轻地在剑身擦了起来,敢情,他是在擦剑!
盏茶功夫过后……
关山月目中忽闪寒芒,唇边跟着掠起一丝笑意!
适时,一阵轻捷步履声划破寒夜寂静,由前面响起,由远而近,直达后院,紧接着院中响起一个话声:“关老弟在么?”
关山月抬眼问道:“是哪位?”
“我!”院中那人应声说道:“娄四!”
关山月“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娄老,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他站起身来便要去开门!
那原本虚掩着的门呀然而开,娄四已自己推门走了进来,甫进门,他眼一直,喝道:“好剑!”
关山月把剑往炕上一丢,笑道:“娄老过奖,一柄凡铁,请坐!”
娄四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老弟别过谦,娄四老眼不花,像你老弟这把剑,放眼天下可找不出几把,该是干将、莫邪之流!”
关山月笑道:“看来娄老不但善相马,对于剑也是个大行家,我这把剑虽不是干将、莫邪,却也跟干将、莫邪差不了多少,娄老,它叫巨阙!”
娄四动容叹道:“荀子‘性息’云:‘钜阙辟闾,古之良剑也。’越绝书外传记宝剑上载:‘王曰:巨阙初成之时,吾坐于露坛之上,宫人有四驾白鹿而过者,车奉鹿惊,吾引剑而指之,四驾上飞扬,不知其绝,穿铜釜,绝铁盾,胥中决如粢,故臼巨阙,南越巨阙,有楚太阿,简直比干将,莫邪……’”
关山月抚掌笑道:“高,高,高,看来娄老是位大大的行家,胸蕴之丰,令人佩服,娄老,引经据典,你简直……”
娄四笑道:“老弟,行了,再说我这张老脸就要发烫了!”
说着,坐向了火盆边,坐定,抬眼笑问:“老弟何来名剑?”
关山月笑道:“说来娄老也许不信,我是在江南一个地摊儿十两银子买来的,够便宜么?”
“十两?”娄四惊叹说道:“就是化上个百两千两也便宜,银钱好挣,名利难求,错非是遇上老弟,要不然这稀世名剑岂不被那不识货的蠢才糟蹋埋没了,人言名剑通灵能择主,真个不差,如今它是碰上了主,名剑奇豪相得益彰,也唯有老弟才够资格配带它!”
关山月笑道:“娄老如再说下去,我也要脸红了!”
娄四正色说道:“老弟,娄四句句真心话!”
关山月摇头笑道:“就算是真心话吧,娄老,寒夜莅临,有何贵干?”
娄四目光一转动,笑说道:“专为看老弟拭剑而来!”
关山月笑了笑道:“自买来后,一直没用它,一两天内可能有大用,所以闲来无事擦擦它,娄老说正经的!”
娄四一指炕上长剑,道:“便为老弟这一两天内要用它而来!”
关山月一怔,道:“娄老,我不懂!”
娄四嘿嘿笑道:“老弟何等人物?这是跟我装糊涂!”
关山月正色摇头,道:“娄老,我真不懂!”
娄四目光一转,道:“那么,我直说了吧,听说老弟投向了四阿哥!”
关山月讶然说道:“投向了四阿哥?这是谁说的?”
娄四微微笑道:“我说的,老弟不是要进莫太平的‘集贤馆’么?”
关山月一怔,道:“这,这娄老怎么知道?”
娄四嘿嘿而笑,笑得有点得意,道:“老弟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问有无此事?”
关山月毅然点头,道:“我承认确有此事,但这跟四阿哥何关?”
娄四目光凝注,一脸奸笑,道:“老弟真不知道,那‘集贤馆’是四阿哥开设的?”
关山月摇头说道:“我只知道那跟阿哥们有关,并不知道那是四……”
娄四道:“那么,我如今告诉了老弟该知道了!”
关山月点头说道,“不错,我知道了!”
娄四道:“难道说,这就是老弟来京里的目的?”
关山月道:“空有一身所学,久居江南,岂不太委屈,也埋没了自己,我这趟来京,目的本在此!”
娄四笑道:“我早就说老弟不是池中之物,自不甘长久雌伏,如今看来,我这双老眼不花,是说对了!”
关山月点头笑道:“娄老夸奖,有道是:‘人向高处爬,水往低处流’……”
娄四摇头说道:“老弟,路是走对了,可惜门却进错了!”
关山月微愕说道:“娄老,这话怎么说?”
娄四笑了笑道:“老弟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明择主而事这句话!”
关山月道:“娄老是说我投向四阿哥,是投错了?”
娄四点头说道:“事实如此,我为老弟扼腕,也为老弟叫屈!”
关山月笑道:“我倒要听听娄老这为我扼腕、叫屈的道理所在!”
娄四道:“愿为老弟一陈利害,老弟,你知道四阿哥为人如何?”
关山月道:“听说过不少,礼贤下士,谦恭……”
娄四“哈!”地一声,道:“老弟这是听谁说的?”
关山月道:“‘集贤馆’里的那些江湖客!”
娄四哈哈笑道:“吃谁的、食谁的向谁,明智如老弟者,这话能信?”
关山月道:“娄老,难道不对?”
娄四摇头说道:“老弟,我敢说,那全是虚情假意!”
关山月“哦!”地一声,没说话!
“还有,老弟!”娄四又道:“姑不谈四阿哥的为人如何,众所周知,他的心术却是皇上三十五位阿哥中,虽狠毒、最阴冷的一个,这种人能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