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游龙 - [兰立]

第十八章 转传绝艺 小铜神惊获佳息 北上寻仇 黄小龙施恩被害 [3]

  尽听他说道:“承蒙金兄不弃,千里传鸿,老朽感激不尽,舍下虽无佳肴美洒,但水酒粗菜还供应得起,就请金兄略事盘桓数日,让老朽稍尽地主之谊。”

  小龙忙起身谢道:“不敢打扰老先生,在下诚然有急事,万难耽误,日后有幸路过,再为切扰不迟。”

  张斯风哈哈笑道:“金兄有事,老朽也不便误了你的行期,但今日天色已晚,即请在此留宿一宵吧!”

  随着吩咐立即摆酒,张斯风随又告了个便。

  只瞬息工夫,酒筵已然摆好,张斯风也来了,随在张斯风身后有一个四旬开外汉子,精神饱满,双目炯炯一看即知是个武林高手。

  张斯风替小龙接见,是他兄弟张斯雨,小龙也没在意,相互落座后,张斯风备道辛劳,频频劝饮,盛意十分感人,小龙过意不去,只得强饮数杯,然而酒性至烈,小龙又不善饮,没半晌工夫,已然酩酊大醉。

  张氏兄弟一见,神色豁然并朗,二人将小龙搀扶送进一间厢房,随后,张斯风谨慎地端来一小杯药,告知小龙为醒酒药,扶着小龙灌下了。

  小龙人醉心明,药一入口,立觉有异,但别人已声明是醒酒药,即是药物,定有异味,小龙也就没在怀疑。

  一阵凉风吹入,将小龙从宿酒中吹醒,张眼一看,眼前突现昏花,久久始能收拢目光,小龙不却摇头,只道醉洒后必有的现象。

  窗门开了一扇,夜空里繁星点点,小龙想爬起,到院里让凉风吹吹,只一动,浑身骨节酸软无力,头痛欲裂,不却大惊,连忙忍住罪痛,强撑坐起,意欲盘膝行功,将蕴藏在体内的酒精逼出体外。

  不想,真气稍提,立觉丹田痛如断肠,心胸狂跳,额上冷汗直冒,一阵昏眩,抑身翻倒床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小龙被一阵冷水淋面而醒,张眼昏花依旧,久久始能将目光收拢,见床前站着一大群人,黄小龙入目心颤,因为除了张氏兄弟二人外,其余十多人俱都穿着青风帮的号衣,这怎能不使黄小龙惊得魂飞魄散呢?

  忽听张斯风开口说道:“金兄……啊!不对,应该称你黄小侠,能一手击伤本帮五位坛主的黄小侠,能与宇内四奇南前辈,击战数百合的黄小侠,想不到黄小侠今天会在我这小小的分堂上栽了跟斗,黄小侠,你知道那位在杨柳店受你恩惠的是什么人吗?

  他就是本帮的黑旗坛坛主黎广胡,五位坛主中算他年岁最轻,也数他武艺最高,但他也只一招就被你震倒瓦面,伤得最重,你不认识他,他可认得你,他本想回山搬请师父出头报复的,谁想到得杨柳店时伤痛复发,不能走动。

  黄小侠,我们可没有能耐将你制住,是你自已将药物从杨柳店带来的,这种药名为“滴血穿肠”,本帮帮主所有,五旗坛主各得一份,外敷可以拔毒生肌,任何剧毒均有灵效,内服则钻骨附胫,通体酸软,真气散失,不得帮主独门解药,你将终身残废,再告诉你一点,切忌提气运功,不可破皮出血,至要至要。

  老朽身为分堂执事,实乃受命而行,如今欲将你送返武昌总坛,望你沿途只听命而行,决不亏待于你。”

  说完将身侧开,右手一挥,那十数名帮众,立即走前两位,将黄小龙架起,往室外走去。

  黄小龙听张斯风说话,越听越胆寒,越听心越痛,自己江湖经验阅历,到底差得太多啦!人家也只是用药将己制住,如若一刀将自己杀了,黄小龙在阴曹里,还是个糊涂鬼呢?

  小龙本想将张斯风臭骂一顿,可是还没开口,就觉五脏翻滚,连气也没法生了,只得作罢,闷声不响的任由他们搀抱着走。

  二门上,一辆掩避得严不透风的双辕大马车,后面随着八匹骏马,缓缓的行出街上,走出了城,一出城门,立即鞭风疾啸,怒马狂驰。

  黄小龙身子酸软,可是在车上却并不痛苦,因为车厢里垫得厚厚的,软绵绵的,一跳跳的反而舒服十分。

  车厢里,张斯雨陪坐一侧,可是他却不讲话,空气就显得异常沉闷,黄小龙在这种环境之下,无可奈何只得闭眼养神,但是他再也不敢提气行功了。

  打尖用膳,黄小龙都没离开车厢,然而张斯雨招待得确是殷勤,只是用膳完毕,不作稍歇,立即起程。

  天色已然入夜,跑了一整天,他们也没休息,黄小龙睡了一天,精神好得多了,但是那眼睛闭后复开的朦胧昏花,却是—点没改,这使黄小龙痛苦万分。

  事实他那知道,这“滴血穿肠”厉害非常,不是他内功深湛,眼睛曾绎过“凉山阴液”涤洗,他如今早变成瞎子了。

  倏然,一阵风过,车帘揭起,一个人头伸了进来。张斯雨一声暴喝,铁掌猛推,“嘭!”声一响,人影不见,车帘被震飞出数丈远。

  跟着,车子匆遽的停下了,八匹骏马在车前车后乱转,如临大敌般的相互问讯,面色恐惧万分。

  张斯雨挺立车门,紧张万分的道:“傅良成!你见着什么啦?大惊小怪的!”事实上他自己就胆战心跳。

  那人影,来如风,去如电,张斯雨人随掌出,连一点影子都没瞄着。蓦然,一声冷笑传来,更增加了这紧张的气氛。

  那八人中一个魁梧汉子催马行近车旁,答道:“回副堂主话,方才一阵阴风吹过,我们每人的肩上都似被什么踏了一下,就像个幽鬼似的影子。被风一吹就散了。而我们每个人就有一条手臂抬不起来,不是左臂就是右臂。”

  张斯雨一听,心头更惊,立即喝道:“傅良成,别自乱阵脚自吓自,什么事有我张……”

  话没说完,一颗暗器对嘴射到,张斯雨连忙停声挥掌拍飞暗器,嘿嘿冷笑道:“我只道是江湖什么异人,武林高手,原来也只不过是只凭轻功暗器的下三流人物,有种的何不出来与你张爷爷较量较量。”

  张斯雨话声刚落,又是一声尖厉冷笑,这次冷笑较前次更冷,冷得张斯雨浑身汗毛直竖。

  冷笑久久方歇,夜空里又复传来一个尖嗓喝道:“无知狗奴,竟敢出口伤人,青风帮威震大江南北,难道只凭暗算害人吗?今日将黄小侠放出便罢!如若不然,嘿嘿,我要你知道厉害。”

  张斯雨一听,魂散魄飞,果不其然是为黄小龙而来,人家还没亮相,自己八个护从头目就全伤了,人家说了半天话,还不知道人家藏身那里,这不但栽了,且是个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凭他小小的一个分堂副堂主,及手下八个头目,又那放在别人的眼里呢?

  蓦的,张斯雨—个急念,闪过心头,忖道:“你既是为黄小侠而来,我就用黄小侠制你。”

  张斯雨思忖及此,倏地转身,腿肚上拔,出一把刀刃子,翻腕将黄小龙抱在怀里,厉声喝道:“傅良成,赶快驱车上路,他真要动手,我就先将黄小侠刺他个十七八个窟窿,让他救人不成反将人害了,看他拿我们怎么样?”

  此言一出,夜空里厉啸骤传,可是,事情已然生效,因为夜空里传来啸声后,随听说道:“卑鄙污浊的狗贼,今天就暂饶了你,我会去找毒纯阻要人,我不怕他不将人好好送出。”

  随著蹄声暴响,惊得路边林中宿鸟纷飞,黄小龙身子不能动,可是他脑子里可以想,他想:这来救他的是什么人?会是什么人呢?侯丽珠吗?他凭什么找毒纯阳去要人?他凭什么就这快的赶上自己呢?他怎么知道我被害藏在这辆车上呢?一连串的问题,在小龙的脑子里转。

  但是,除了侯丽珠,他想不出第二个人,因为这声音如此的脆亮,这声音只有尖高没有宽爽。然而他也想到,即算侯丽珠将自己救了出去,也是没用,他上那去找毒纯阳这“滴血穿肠”独门解药呢?

  日夜紧赶,连一时半时的休息均无,八个汉子,每人吊着一条手臂,真可说狼狈不堪,然而他们连屁也不敢放,只得咬牙紧赶。

  总算是城池在望了,八人一阵欢呼,张斯雨也松弛了,数日来,他连眼也末合,刃不离手,坐在黄小龙身旁,动也没移动一下。

  这其间,只小龙一人最舒服,他伤心透了,也恨到了极点,可是,也只有他睡得着,吃得饱,但是他那粉红色的脸色,自从服过“滴血穿肠”毒药消退后,至今依然未曾复原。

  一路进城,来到青风帮,毒纯阳闻听说黄小龙被庐州分堂擒住送回,连忙率领阴阳二老怪及帮下坛主高手,出厅察看。

  当他看到黄小龙那软绵的身躯,那惨白的脸色,就知道小龙曾服过他的“滴血穿肠”毒药,不觉嘿嘿一阵冷笑,说道:“姓黄的小畜牲。你也有今日呀!我毒纯阳要报碎腕之恨,要为帮内弟兄杀身之仇,你使我青风帮伤尽名声,我恨不得食你的肉……”

  小龙只一闪眼就看见面前站着三个皓首老人,毒纯阳左腕吊在脖子上,阴阳二老怪左右站着,黄小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连说话也感到没有力气,只得紧闭双眉,任由毒纯阳冷讽热骂。

  他耳中听到青风帮为他被擒而轰动,他听到毒纯阳姚震天的冷笑,阴阳二老怪,恨声奸笑,与一些帮众的欢呼高笑。

  终于,黄小龙被安放在一间没有窗门的客室里,同样搁放在一张柔软的卧榻上,扶送的人相继地走开了,带上了门。

  黄小龙的心情从纷乱中渐渐地安静下来,他开始沉思,他想着,他心里自己对自己说:“黄小龙呀!真的你就是这样命苦吗?你就愿这样毁了你一生吗?你的亲仇也不用报了吗?还有你所欠的人情债也不用还了吗?”想到人情债,他就想到了他的小妻子金燕,想到金燕,他禁不住就想高声喊叫:“金燕!金燕!你在那里?你在那里?”

  可是,他只嘴唇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始终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他真气中毒伤损过大,根本就没法叫得出来。

  突然,黄小龙于朦胧中感到一只软绵绵,温暖暖的手,柔和的按在他的额头上。

  黄小龙惊讶的睁开了昏花的眼,过了好一会工夫,他才从黑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当小龙在此死亡的边沿,认出了来人是谁时,禁不住心情翻涌,痛泪滚流,只一眨眼,热泪就爬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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