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诸葛一生惟谨慎 [5]
由于彼此都抱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战兢态度,盘面胜负之数始终细微之至。单剑飞没有去加以详细计算,他只知道,自己一步也没有下错,已尽了最大努力,应该没有输的可能。
俗云:“诸葛一生唯谨慎”。单剑飞见盘面战事大致已告结束,该胜胜定,该败也已败定,便在自己“空地”内一处迟早要补一手的地方补了一子。楚卿姑娘脸一抬,眼光中满露讶异之色。
单剑飞微愕道:“什么地方不对么?”
楚卿姑娘指着棋盘另一角道:“这儿尚有一‘扳’。可得‘一路’,虽然是:后手棋’但目前除此而外,已无他处可下。多得一路是一路,你这样提前补断口,岂不平白失了一路?”
单剑飞看了看,果然不错,眉峰微皱道:“是的,不过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关系。”
楚卿姑娘微微一笑道:“关系自然不算太大,充其量输棋而已。现在告诉你,你输了,输就输在这一扳你未予重视!”
单剑飞吃了一惊道:“真的?你算过了。”
楚卿姑娘掩唇笑道:“一点不错,这一扳,进出各一路,本来应该我输,如今是你,如属有意相让,我这厢先谢了……”
单剑飞还有点不相信,俯身清点的结果,果以一路见负!
楚卿姑娘轻声又笑道:“‘大意失荆州’,便是这种情形,希望不要后悔,这与你的棋力无关,你的棋力仍是令人佩服的……”
单剑飞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先将自己那个纸折取回撕了,然后又移开棋盘,将对方那个纸折拿了起来。
楚卿姑娘忽然脸一红,伸手拦着笑道:“得再交代一声:赖是小人,你可记住了。
单剑飞微微有气,胸脯一挺道:“笑话!男子汉,大丈夫,谁还会像”有所警觉,倏而住口。不过,情形还好,楚卿!”
娘但笑未语,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单剑飞暗暗吐舌,低头拆开了那个纸折。
纸折拆开,单剑飞傻了!
纸上这样写着:“问:你跟我那师姊是否已两情默许?顺便考究一下你别后之进境,答案须以标明词牌之词句写出,一方面也是为了怕你直道会脸红也!”
单剑飞怔了片刻,微红着脸,茫然问道:“谁是你‘师姊’?”
楚卿姑娘嗔道:“别装佯好不好!”
单剑飞蹙额道:“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弄不清楚你指谁。”
楚卿姑娘仰脸一字字地道:“‘玫瑰圣女’云师师!现在:清楚’了没有?”
单剑飞大感意外道:“她……你,你原来也是也是玉帐门下?”
楚卿姑娘简洁地道:“不是!”
单剑飞又是一呆道:“不是?那你怎么称她是‘师姐’?”
楚卿姑娘轻哼道:“:她’!她是谁?哼,怪亲热的了接着玉容一沉,嗔道:“你想赖是不是?”
单剑飞心头荡漾起一种似难受又颇好受,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的“滋味”,最后,一清神思,抓起笔来在纸旁空白处写下:一半阕“眼儿媚”:“梅瘦纤纤浴雪起,无计却春愁,绿杨影里,海棠枝畔,红杏梢头。”
单剑飞写完,送过去笑道:“交卷了。”
楚卿姑娘本来红着脸,一下子显得苍白起来,伸出来接纸片的玉手也微呈颤抖,匆匆看完,静了片刻,忽然将纸片往桌上一丢,沉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单剑飞似乎早知对方会有此一问,微笑答道:“你说呢?”
楚卿姑娘道:“梅枝浴雪是什么季节和月份?杨柳什么时候‘绿’?诲棠什么时候‘开’?杏花什么时候‘红’?梅枝又‘愁,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单剑飞微微一笑道:“‘愁’得太早不是吗?”
楚卿姑娘呆了呆,脸上突然飞起两朵绯云,嗔叱道:“你,你”绯云更浓,挽下粉颈,低低接道:“你好坏!”
不待语竟,纤手一按桌面,拧身便往柴房外奔出。
这时,天色已显鱼肚白,柴房中有人奔出,柴房外同时电有一人匆匆奔人,事出仓猝,两人不及闪避,几乎撞个满怀。
楚卿姑娘因羞生恼,蓦地刮出一掌叱道:“走路不带眼睛的东西!”
这一掌,既劲且疾,迅逾电光石火!
自外边撞进来的,正是小叫化舒意;饶得小叫化一身成就不俗,虽然于急切之下施出了最佳身法,依然未能将这一掌完全闪开。
小叫化一声惊噫,滑步、拧腰、倾肩、侧脸,四个动作寸:同一刹那完成;可是,脸颊虽然避过,左肩却被指尖扫中!小叫化一个踉跄,歪歪斜斜冲出三四步,方勉强拿桩将身形稳定下来;身形稳定下来后的小叫化,一见出手打人的竟是楚卿姑娘,不禁骇然惊叫:
“你……你为什么打我?”
楚卿姑娘往腰间一叉,气喘喘地瞪眼道:“难道打不得么?
不打你打谁?难道要姑娘我自己打自己不成?”
小叫化气为之结,正待发作,忽然瞥见单剑飞正在一旁忍俊不禁,立即明白这是一场误会,事非缘己而起,自己赶上,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于是皱皱肩头,转身向单剑飞走来。
楚卿姑娘因刚才那一段已成过去,这时也不肯离开了,身子一转也跟着走了过来。单剑飞见小叫化一身衣服几为露水和汗水所湿透,知道小叫化奔驰一夜,可能歇都没有歇息一下,这时虽亟于想知道他这趟少林之行的结果,心中却有所不忍,当下,迎上前去赔笑道:
“先坐下来喝口酒歇息,慢慢再说。”
不意小叫化毫不领情,两眼一翻道:“你老兄捣的什么鬼?”
单剑飞心头一震,骇然张目道:“怎么呢?不曾有人去过?”
小叫化大为不乐地道:“去的如果是别人。你说没有看清楚,情尚可原,至于那老儿,身上每一寸地方可说都与众不同,你说你要我去证实一下的目的何在?我这一趟跑得够不够冤枉?”
单剑飞心跳着注目逼问道:“去的是‘巫山七杀翁’?”
小叫化哼了哼道:“别的还有谁?”
单剑飞深深吸人一口气,长长吐出,最后无力地一跤跌坐在柴捆上,良久不发一语。
小叫化和楚卿姑娘均为之一愕,楚卿姑娘问小叫化道:“究竟怎么回事?”
小叫化两手一摊,面露苦笑,意思说:“你问我,我去问谁?
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楚卿姑娘皱皱眉,又朝单剑飞望去。
单剑飞缓缓摇头,不住喃喃着:“这一来就叫人真的不懂!”
……以前的设想,至此完全落空,一切又得从头做起,唉,复杂,太复杂……”
楚卿姑娘“喂”了一声道:“你在发烧,还是在梦呓?什么复杂的事?为何不说㈩来给大家听听?难道你自己没有了主意,别人就一定也跟你一样笨不成?”
事情至此,单剑飞已不好再隐瞒,于是便将自己那晚于发现丐帮弟子尸体之前,曾于迷蒙月色下见到凶徒侧影,赫然竟是巫山七杀翁,以及后来如何向小叫化套问巫山七杀翁与丐帮有无恩怨,未得要领,昨晚恰好遇上巫山七杀翁,经过酒楼上一席话,知道大前天晚凶案发生之同时,巫山七杀翁正在少林作客,乃赶回叫小化子去少林证实一下,如今证实,巫山七杀翁所说竟属句句真实。
单剑飞说完,深深一叹,作结论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凶徒那晚如欲将我杀却灭口,可说易如反掌。他为什么不那样呢?原来凶徒早已洞察我与丐帮的渊源,故意霹出形相,想借我的传达而达成他嫁祸于七杀翁的目的!”
楚卿姑娘和小叫化不禁全听呆了!
小叫化忽然激动地向单剑飞道:“太感谢你了,单兄,如果你当时根据目击情形亳无保留地说出来,以现莅此间分舵的‘三’、‘四’、‘五’三长老之脾气,以及七老们对巫山七杀翁由来已久的误解和成见,再加上巫山七杀翁又是个纵蒙天大冤屈,也不肯低下声气寻求谅解的人,本帮今天损失的,恐怕已不止仅仅一十四名分舵弟子了!”
单剑飞叹了口气道:“时间是有力的铁证,人非神仙,分身乏术,凶徒既经证明不是巫山七杀翁,除此而外,又该是谁呢?”
门外天色,已经大亮,柴房中却静得出奇。
静了片刻,楚卿姑娘忽然打破沉寂道:“有了,我有个方法可以找出凶徒来!
单剑飞和小叫化听了,精神均为之一振!
两人同时抢着向楚卿姑娘追问,楚卿姑娘招手叫两人拢近,低低地说出一番话,直听得单剑飞和小叫化二人不住点头。
听完,小叫化连声喊好,单剑飞道:“这法子虽不一定准能奏效,但在目前,也只好先这样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