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十四州 - [诸葛青云]

第一章 万里探盟兄 祝寿反成催命鬼 初更来恶寇 衔悲长作护孤人 [3]

  那白绫共裹三层,内中是具颇为精致的青灰色长方铁匣,吕怀民持在手内,刚要开匣,铁胆书生慕容刚念头忽然一转,“别开”二字,还未开口,吕怀民业已把那匣打开。

  匣中那里是什么上好人参,原来是大半匣石灰,当中腌着一只干瘪人耳!

  慕容刚此时业已悟出其中有诈,原来恐怕匣中藏有什么机关暗箭之类,今见只是半匣石灰,一只人耳,心头倒也略放,但兀自思索不出,送匣之人何必装扮被劫,来假手自己转送?

  吕怀民揭开匣盖,目注人耳,略作沉思,突然全身微一颤抖,面色剧变!慌忙置匣几上,一伸手揭起匣中人耳,人耳之下,压着一小卷薄纸条,吕怀民匆忙打开一看,仰天长叹道:“果然是他!匣上涂有剧毒,想不到祸变迭来,我吕怀民竟丧命在……”

  一语未完,全身-软,竟自倒在椅上!

  铁胆书生慕容刚,双耳“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肝胆皆裂!急忙起身一看盟兄,可怜一个盖世英雄,就这刹那之间,业已魂归地府!

  幕容刚,见自己一时大意,万里远来,无异为虎作伥,竟成了盟兄的催命之人,悔恨惭愧得无地自容,胸头的血直向上涌,猛的仰面一声悲号,举起右掌,便欲往自己的天灵击去!

  掌还来落,猛又机伶伶的一个寒颤,暗骂慕容刚你真正该死!此时已然快到初更,倘再自尽殉兄,那单掌开碑胡震武一到,大哥的遗孀独子,保护无人,岂不任其宰割?纵然要引咎自裁,也应过了今夜再说。

  想到此处,把桌上一杯剩酒,一饮而尽,略定心神,再行细察吕怀民心头鼻息,确已去世,不由暗自心惊,这是何种毒物?沾肤就能致人死命!

  那盛石灰人耳的铁匣,慕容刚已不敢再碰,见吕怀民方才看过的纸条,掉在桌边,遂以桌上银筷,夹起一看,纸上写着四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话道:“昔削我耳,今赠尔匣,上涂剧毒,聊作奠物。”

  下署九华山千毒人魔西门豹启。

  “千毒人魔”对慕容刚倒刁不陌生,知道这是一个专门擅用各种毒药,并有易容之术的皖南巨盗!看这纸上口气,千毒人魔当年曾被吕怀民削下一耳,今天才设计报仇,但可惊复可恨的是,贼子计虑竟然如此周密,从何处探知自己万里远来拜寿,弄得自己也蒙上一个间接毒害盟兄,百死难赎其辜的冤枉罪过!

  就在他这转念之间,手上银筷,半截已成乌黑!慕容刚知道果如自己所料,这纸上也有剧毒!恐怕少时自己万一战死,吕氏家人不慎再触,多添枉死人命,遂扯过桌单,把纸条铁匣以及外裹白绫,一齐谨慎包好。

  仰观星斗,已到初更,慕容刚把大哥的梅花剑,插在背后,自己的长剑则倚在椅前,坐对盟兄遗体,凄然垂泪,暗想纵然今夜拼死力战,侥幸度过,但这样的伤心之事,明日怎对正在病中的盟嫂和侄儿交代?铁胆书生平素不但武功卓绝,并还足智多谋,就是略嫌性躁,但现在却方寸全乱,内心凄惶歉疚得把平日灵智,减却了一半有余!

  那单掌开碑胡震武,来得真叫准时,村内梆锣刚打初更,屋上已有动静。

  慕容刚倏然惊觉,先不拿椅边长剑,身形微动,便到厅口,恰好檐际疾风飘然,一个豹头鹰目,五十左右的劲装老者,飘然飞坠。

  慕容刚抢步当门,双拳一抱,朗声问道:“来人可是今日黄昏差人投帖的四灵寨玄龟堂香主,单掌开碑胡当家的?”

  豹头老者,足下微退,打量发话之人,虽然书生打扮,两眼神光,炯炯逼人,肩头微露剑柄,气度神情,分明内家高手!但眉宇之间,看出重忧深锁!

  遂也抱拳还礼,浓眉一挑,冷然答道:“足下何人?既识胡某来历,可知四灵寨中人物寻仇,向不许外人干预么?”

  慕容刚仰天长笑,笑声凄厉,慑人心魄!笑毕向这单掌开碑胡震武道:“在下慕容刚,平生足迹多在关外白山黑水之间,尚不知道中原武林之中,出了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吓人寨会!江湖行侠,不分黑白两道,无不以义气当先,慕容刚与吕怀民,八拜相交,情同骨肉,旁人畏惧你们四灵寨如虎如狼,慕容刚偏偏不理这套,就凭我肩头长剑,囊内飞刀,要把这场事揽在头上,胡香主!你把我怎样?”

  单掌开碑胡震武,闯荡江湖这多年来,还没有碰到过这么横的人物!但一听慕容刚报名,知道他师伯无忧头陀,是号称宇内三奇之一,就连自己四灵寨中武功最高的玄龟羽士宋三清,也不敢轻易招惹!曾经一再吩咐寨中弟子,凡遇与三奇有关之人,尽量避免结仇,即在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准过份绝情,须留几分退步!老贼武功经验,均到火候,压下来时盛气,目注慕容刚,点头说道“果然不愧人称‘铁胆书生长白狂客’这份胆量襟怀,令人敬佩!四灵寨规戒载明,冲撞者死!胡某看在你师伯无忧上人金面,恕你无知不罪!我多年薪胆,誓雪前仇,不见吕怀民之面,岂能甘心!你若真以为你长剑飞刀,功力绝世,等胡某把这段恩仇了断,再陪你比划!”

  慕容刚肃容垂泪,凄声说道:“胡香主!你来迟一步,今生今世,此愿难偿!我盟兄片刻之前,中了千毒人魔西门豹的阴谋毒计,业已撒手归天……”。

  胡震武闻言宛如晴天霹雳,“咳”的一声,右足顿处,方砖寸裂,鹰目一翻,面色铁青,不等讲完,便向慕容刚急急问道:“果真如此,倒叫我抱憾终身,吕庄主遗体何在?容胡某瞻仰瞻仰!”

  慕容刚冷笑一声道:“胡香主难道尚疑心我所言不实,厅内椅中坐的,不就是我大哥遗体?”

  胡震武鹰目之中,隐含泪光,大踏步抢进厅内,慕容刚怕他对兄遗体有所不利j也自紧随在后。

  到达距离吕怀民尸身,约有五六步之处,胡震武肃然站立,细看吕怀民果已气绝多时,鹰目之中,泪珠滚下,切齿恨声说道:“杀弟深仇,及一剑之赐,胡震武茹恨多年!谁知吕庄主,你竟先脱尘缘,让我终身抱憾,人死为尊,吕庄主!你再受我最后一拜!”

  说罢双拳一抱,便待躬身,慕容刚在旁见他步下暗合子午,真气似已提足,知他想以阴掌戕害盟兄遗体,急忙也自暗运功力,抱拳一拱说道:“人死不记仇,胡香主义释前嫌,慕容刚代答一礼!”

  两股劈空劲气,略一交接,慕容刚是横里相截,较占便宜,不但吕怀民遗体,安然无恙,连胡震武的身形,都被带动,所发劈空劲气,被撞偏之后,把旁边一张茶几,震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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