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困守碉栅 [7]
巴塘至打箭炉,为贡路,打箭炉是汉番互市之地,由天全卫负责监督。三年一贡,入贡其实就是向朝廷敲竹杠。宣教路则从拉萨至柴达木南部、出西宁,喇嘛活佛沿途传教,往来不绝。(法王们进京,几乎都是走这条路。)要劫法王,在最凶险的阿克达木山口(唐古拉山二峰之一)希望甚大。法王活佛动身,必在初夏或仲夏之间,虽为期尚早,至少还得等三个月至四个月之久。但从此地到阿克达木山口,还有一个月的脚程。因此,这期间正是动身前往的好时光,有两至三个月的潜伏期,正好从容准备。所以只要咱们能守得住一些时日,将有不少英雄好汉经过此地,自然会成为外援。”
“咦!你似乎极为熟悉呢。”杜珍娘说。
柴哲叹口气,苦笑道:“小弟在故乡时,曾与归化的蒙人为邻,所以知道这些少皮毛。
想当年,蒙人进据中原,拓地数万里,朵甘、乌斯藏,皆为皇土,四夷宾服。想不到我大汉子民重整河山之后,只知抱着中原一块大肥肉大啃特啃,中原成了公候将相的鱼肉,谁也不想向外发展,文官要钱,武官怕死,只知抢夺中原这块肥肉,谁还想重整边疆开拓疆土?以这一带来说,大元帝国将一位附马章古,封为宁健郡王,管辖西番请地,坐镇吐番,管辖河、洮、岷、黎、雅诸州。再看看咱们朝廷的龙子龙孙,分封的地方,全是中原的通都大邑,有几位皇亲国戚封到边疆?没有。敢出国境图谋发展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全是些土匪强盗亡命之徒,这些人志不在开拓边疆,而是想发财,只会引起麻烦。有志开拓的人,朝廷不但不予支持,反而抓来杀头。朝廷居然将这一带视为外国,咱们汉人到此,岂能不遭殃?苏鲁克族本与汉人相处不坏,坏就坏在咱们汉人不争气。看样子,和平无望,咱们除了生死一决,拼个生死存亡之外,已无他途可循了。”
蓦地,他突然住日,眺望片刻,跳起来叫“灵老,我们两人去接应他们,带弓箭。”
“我也去。”白永安叫。
“不能全出动,此地需人把守。老天!我们人手太少。”柴哲抓起弓扣上弦,一面说,一面向楼下急奔。
西面平原远处,端木长风与文天霸全力奔逃。后面约两里左右,大批番骑衔尾狂追不舍。
两人迎出三里地,到了一座矮林前。端木长风两人已接近至一里左右,番骑则在后面里余。
“咱们徐徐后退,不必往前迎了。”柴哲向古灵叫。
两人向后徐退,古灵发出一声长啸,知会端木长风。
深雪中驰马,不但速度甚慢,而且不能持久。追来的番骑人数上百,漫山遍野而来,大概已追了许久,马儿已难支持,逐渐缓慢。
但端木长风两人,也到了山穷水尽,真力虚脱的地步了,自然比马要慢些,快接近柴哲和古灵两人时,番骑已追至百丈以内了。
蹄声沉重,雪花纷飞,马蹄掀起的雪花,像是白雾,骑士在白雾中忽隐忽现,来势如潮。
柴哲见端木长风脚下已经大乱,急向古灵叱:“灵老,帮助他们两人,小侄断后。”
古灵应声挂上弓,一手揽了一个,喝声“走!”往回路奋力狂奔。
柴哲落后二十余丈,保持安全距离。他必需将番人阻在百步外,阻止番骑冲上发箭。
退了半里地,番骑已接近至一百五十步内。
呐喊声突然传到,声如雷鸣,惊心动魄,番骑开始发箭。番骑横列三四十丈,同时发射,柴哲等于是三面受箭,处境十分危险。
他大喝一声,连发三箭,再加上一箭背射,方掉头发足狂奔。奔出十丈外,箭雨方到达,但能跟上他的箭为数甚少,已不足为害了。
他回身再发三箭,再向后急退。
“砰蓬!嘭!”人马倒地声与呐喊声同时轰响,先前的四支箭,射倒了四人四骑。
番骑大乱,但仍潮水似的冲来,箭如飞蝗。
端木长风两人得古灵相助,速度已加快,与番骑冲来的速度相等了。因此柴哲的退势,也与番骑相同;始终保持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他每次回身,必发三箭,且发长啸助威。番骑数量多,排山倒海似的追来,每一箭皆不可能落空,因此发第四次箭时,番骑的呐喊声,已显得有气无力。人马愈来愈少,逐渐慢下来了。
距碉栅还有半里地,柴哲更落后半里,与番骑保持一箭之遥,他不再发箭,举步徐徐后撤。
古灵拖着两人奔人栅门,几乎同时力竭倒地。
柴哲已达成掩护重任,方开始展轻功回头狂奔。
番骑在距碉栅里余处,分为两拨,不再追逐柴哲。一面回头救护被箭射落马下的同伴,一面绕过碉栅的北面,发出令人心脏俱寒的呐喊声,消失在东面的雪地尽头。
端木长风和文天霸被送上楼,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灰败,猛烈地喘息。由杜珍娘照顾他们好好休息。古灵到底上了年纪,扶着两个人狂奔了三里左右,疲乏不下于端木长风。
梭宗僧格把守东栅口,白永安和柴哲在西栅候敌。但番骑往东走后,四周重归沉寂,番人踪迹不见。
“他们要困死我们。”柴哲向白永安说。
白永安突然阴沉沉地说:“老弟,我两人走。”
“走?”柴哲讶然问。
“是的,走。”
“你的意思是……”
“杜姑娘已将冲突的事告诉你了?”
“是的。”
“返回湖广开香堂,咱们凶多吉少。”
“开香堂到底是怎么回事?”柴哲大胆地追问。
“那是会中出了重大事故,请出祖师爷设下的法堂,但在会中不称法堂而称香堂,规矩甚大。”
“是什么会?”
白水安瞪了他一眼,沉声说:“你如果带我走,我就告诉你。”
“我……”
白永安的手,落在剑把上,冷笑道:“我已经泄漏了不该说的机密,你如果……”
柴哲悚然后退,急急地说:“请相信在下的为人,我保证,我没听到你说的话,我将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你不想走?”
“走不了的,两个人走枉送性命,千万不可做这种笨事。”
白永安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咱们只好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