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万载空青养玉人 [3]
他忽想然起了费绛珠来,他想起:眼前的情形,给费绛珠看到了,不知会怎么样?
他心中烦乱到了极点,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文丽则满面笑容地望着他,她的笑容,像是她新猎到了最大的猎物一样!
她轻轻地摆动着近乎裸露在外的香肩,使得袁中笙又忍不住心头剧跳起来,她催道:“帅哥,你……会将我……怎样啊。”
袁中笙口中发干,又呆了片刻,才道:“你……你说呢?”
文丽一笑,道:“那自然是禀明师尊,限日成婚了!”
袁中笙木然道:“限日成婚?”
若是在一年之前,他听到文丽的口中,讲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他一定会忘形高呼,雀跃三丈,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在这一年之中,变化实在太大了!
变化大得使他一听到文丽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之后,便心向下沉,像是沉进了一个无比黑暗的深渊之中!
他看出,自己是已经跌入了一个泥潭之中,而且越陷越深了!
在这一年中,他已经知道文丽的为人,是如此不堪,为了讨好寿菊香,她竟可以带着滇南四鬼,摸到黄山脚下去,使得马放野和冯大侠夫妇,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束手就擒,这样行径卑劣的人,如何可以与她共处一生?
而且,在这一年中,他又结识了另外一个女子,那是费绛珠。费绛珠虽然是黑道奇人费七先生的孙女,但是她的心地却是如此纯正,她对自己的情意,更是如此真挚。但是如今,却什么都不必提了!他呆了半晌,才又重复了一句,道:“限日成婚?”
文丽也已经看出袁中笙的面色有些不大对头了,她急得哭了起来,道:“师哥,你难道就想这样抛弃我便算了么?”
袁中笙忙苦笑道:“当然不。”
如果换了第二个人,这时持着自己的身份,就算不答应文丽的要求,文丽也是绝无可奈何的事。但袁中笙却不是这样的人。
袁中笙是一个老实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先责备自己的,因之这时,他并不觉得是文丽在引诱他,他只觉得是自己一时冲动,使文丽失去了贞操,他当然不能就此算数的,虽然他心中不愿,但是他也不愿意别人为自己吃苦!
他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隐痛,道:“师妹,师傅还在人家手中,我们”
他才讲了一半,文丽的面上,已经充满了惊讶之色,道:“师哥,你在说些什么?”袁中笙猛地省悟,怔住了讲不出话来。
文丽道:“师哥,你是不是因为我们如今在名份上是师叔侄,怕师祖不答应我们的婚事么?”袁中笙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他听得文丽这样说法,忙道:“是,是,我正怕这样。”
文丽道:“师祖十分宠你,你求求她,也收我为徒,不就行了么?”
袁中笙这时,已经看出文丽是竭力在利用他,向上爬去!
但是袁中笙却始终认为错在他自己,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去试试。”他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文丽一伸藕臂,娇声道:“拉我起来。”
袁中笙这时的心情,可以说矛盾到了极点。他心中深处,十分憎恶文丽的为人,可是这时,见到了文丽缭乱的秀发,如春花初绽也似的脸庞,雪也似白的肌肤,再想起刚才的经过,他却又觉得意乱情迷,不克自制起来!
看官,需知老实的人,在性格上,大都有其懦弱的一面,袁中笙先受骗于霍贝,继受诱于文丽,便是霍贝和文丽两人,尽量利用了他性格上懦弱一面的缘故了。
当下,他握住了文丽柔软的小手,用力一拉,文丽一声娇吟,应手而起,整个身子,却又扑进了袁中笙的怀中。
袁中笙伸手抱住了文丽的细腰,但文丽却笑着一挣,挣了开去,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急什么?”
袁中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灯,只是呆呆地站着。
文丽将身上的衣服,结束整齐,一拉袁中笙,道:“师祖命我们各人。分头来找你的,总算天幸叫我遇上了你,我们快去回去见她老人家吧!”
袁中笙的脑中,乱成了一片,只是木然应道:“好。”文丽心中高兴之极,拉了袁中笙便走,不一会,便已来到了一条崎岖小路上。
只见前面,有一个老者,奔了过来。奔到了面前,停了下来,满面诌笑,道:“原来小师妹已找到小师叔,那再好没有了。”
文丽面色一沉,喝道:“陈济谋,什么叫小师妹,小师叔,你自己老而不死,口中非要带一个小字不可么?”
袁中笙听得文丽这样毫无留情地责骂那老者,心中也觉不忍,他只觉得那老者的面容十分熟,也不知道他是滇南四鬼中何人的弟子。
但是那叫作陈济谋的老者,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怒容,反倒厚着面皮笑道:“是!是!师妹教训得是,我以后不敢放肆了!”
袁中笙看了,心中也不禁暗暗奇怪,心想天下怎有像陈济谋这样不知羞耻之人?
他不知道,陈济谋家产甚富,但是生性却下贱之极,他有两个妻子,十二三个儿女,但兀自在江湖上偷偷摸摸,做些下三滥的事,他是笑面鬼方东的弟子,武功不济,但好在面皮厚,会承逢人心,人家骂得他狗血淋头,他照样受得落,有了这样一副狗一样的性格,这陈济谋居然还过得去。
文丽冷冷地道:“自然教训得是,帅祖在何处?”
陈济谋一张老脸,堆满了谄笑,道:“就在前面不远处,我替师妹带路。”
文丽喝道:“快滚!”
陈济谋果然厉声道:“这就滚了!”
文丽也不禁给他逗得笑了起来,道:“陈济谋,你这人倒真有一手。”
陈济谋还得意洋洋,道:“师妹,你不知道,我妻子女儿,全在当婊子,我背上有硬壳,是一只大龟公,你就是在我背上踏两脚,我也不在乎的。”
文丽只觉得有趣,“格格”乱笑。
但是在一旁的袁中笙,却听得作呕!
试想,一个人肯这样地侮辱自己,那么这个人还有丝毫的人格在么?
袁中笙想起自己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为止,不禁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