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绝壁助真仙 万丈寒潮参魔主 三关通大劫 千重霞影遁妖人 [1]
二人商量了一阵,先想用身带宝剑刺穿一洞,伸手入内,取那灵符。谁知那冰比钢铁还坚,剑扎上去,震得手都发酸。只听——连声,休说刺穿,一丝裂痕俱无,连下好几剑,看出无效。再后想起用火熔化,取出身带特制的千里火筒,拔去火闩,一按机簧,立有尺许长一股火苗朝冰堆上射去。初意那冰又坚又厚,天更奇冷,随化随冻,灵符深藏冰堆中心,必须化开两三尺方圆,五六尺高一个大洞,才能将符取到。哪知事出意料,崔南州刚把火筒射向冰上,成全取出火筒还未发火,忽听轰的一声,宛如大蓬火药被火点燃,同时眼前奇亮,一蓬霞光拥着一朵金莲花,电也似急腾空而起,晃眼飞入高空暗云之中,连闪两闪,便已失踪。金莲起时,具有极大威势,二人相隔太近,竟被那蓬霞光荡退了好几步,几乎跌倒,火筒也被冲灭。
二人惊魂乍定,见金莲已腾空飞走。再看面前冰堆,仍作莲花形,停在地上,只四边往内凹进,现出大圈裂痕,仿佛中裂,离开地面,比前高了一些。试探着近前细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冰莲已与地面不相连接。最奇的是底层中心似有一股白气,将莲底托住,轻飘飘地似可移动。想起女仙之言,二人分向两边托着冰莲,往上一抬,果然能够移动。料无差错,忙往左侧移去,也未用什大力,那么大一朵冰莲,随手而起。二人刚把它移向一旁,离开原处,猛觉手中奇重,冰莲立时坠地。一股白色轻烟正由冰莲之下撤回,一闪不见。冰堆突然坠落,并震裂成了数块。料知禁法已破,赶往原处一看,地面上竟有一个大洞。俯视下面,暗沉沉的,其深莫测,暗影中似有一点香火闪动,上下相隔约有百丈。仙人当在下面,禁制已破,怎不出见?正待通诚叩问,忽见那比米粒还小的一点香火渐渐加大,由暗影中上升,晃眼之间已结一朵红莲,上面好似站有一个白衣道姑。红莲下面一条火线,细才如指,由那发火之处将那朵红莲托住,冉冉上升,先由洞底暗影中往上升起。等到相隔穴口渐近,看出红莲花上乃是一个妙年道姑,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装,年约二十三四岁,容光美艳,望如天仙。知道女仙出困,忙朝穴口下拜。未容开口,一阵旃檀香风过处,红莲己拥了女仙飞将上来,刚离开穴口,将手朝下一指,红莲忽隐。随听风火雷鸣之声起自洞底,一会停止。穴口已经封闭,仍是整片冰地。二人连忙下拜。
女仙笑道:“你二人果是至诚,毫无虚假。我仗你二人之力,平安脱困。恩师灵符不等人取,自行飞去,更见今日之事已是算定,特意假手你们结此善缘。我尚有事,不能多留,一会便要分别。你二人曾说,要往西山树王峰去,我知当地隐居着有两位前辈仙人,看你二人心性福缘,也许能有遇合。不过内中一位老前辈性情古怪,如知是我指点前往,反而不美,或许生出反感。蒙你二人相助,无以为报,我以前所炼是旁门法宝,未便奉赠。只有几粒灵丹,乃昔年西海磨球岛离朱宫少阳神君所赠。服上一粒,具有抵御奇寒妙用,并能增加真力,充沛元阳之气。休说雪山高寒不在话下,便冷魂峪子午寒潮的天险和魔头波旬婆所炼九寒沙、玄靠冷霰也非所惧。你二人可当我面服下,再稍传你们导引之法,功效更大,以后无论多么猛烈的寒威,遇上也不妨事了。”二人和玉清仙子一见面,越觉对方光艳照人,不可逼视。说话时老带着微笑,口气神情,和善非常,语音又是那么清婉。闻言知其借此酬报,大喜拜谢。女仙含笑命起,随取灵丹,令同服下,传完导引之法,演习了一遍。笑道:“我虽旁门,除却以前为人所累,行事失当,专重感情,不计是非而外,无什过分恶行。就这样,仍受了许多艰难危害。如非恩师格外垂怜,几次度化,又在洞中苦炼了二十九年,几遭惨劫。可见邪正不能并立,一入歧途,便难挽救。惟恐你们上来把路走错,所传乃是玄门正宗扎根基的功夫,照此勤习,又各服了一粒灵丹,便不再遇仙缘,也可得享修龄。此去树王峰,如有遇合,务须努力前修,好自为之,天仙无望,散仙当可如愿。我恐这位老前辈念我旧恶,妨害你们,不便送你二人前去。好在带有飞行甲马,山路虽险,并无妨害。只不可直向峰底飞落,未经禀告允许,擅入禁地。虽然是凡人,不会计较,遭他不快,便成徒劳了。”二人重又拜谢指教。还想请问女仙所去何处,何日才得拜见仙颜。女仙笑说了一声:“前途珍重。”一道白光,已电一般破空飞去,直射天边暗影之中,一闪不见。
二人便照所传练习,耽延了一些时候。成全知钟灵所说已然应验,惟恐去晚错过机会,欲用飞行甲马,直达峰前里许落下,觅路前进。崔南州也不再持异见,只得听之。
二人随即飞走。崖顶极高,树王峰在西北方面,当日偏是雾重,到处布满阴云,相隔二三里的高山便看不见影迹。成全这一性急,不觉把方向走偏了些,飞行又快。先以为雾气虽重,好在甲马飞行,往来神速,树王峰山形日前曾经见过,那么大一座高峰,左右还有别的山岭,容易辨认,不会寻它不到,即使锗过,也易回找。不料浓雾迷目,把路走偏,岔往冷魂峪山口附近。二人先觉飞行颇远,怎还未到?雾气又是越来越重,觉着天气甚冷,想起玉清仙子所赐灵丹,曾说能御奇寒,怎会如此冷法?还当药力不曾发动,哪知已深入险地。此时虽非子午寒潮发作之时,正当回潮之后,天气奇冷。如换常人到此,身早冻僵,连身子也缩成了一个小人,骨髓皆被冻成坚冰,哪里还能活命。
二人正在雾中乱走觅路,心想只要寻到日前所见左近山岭,便可走到树王峰下。忽觉彼此说话,声甚低微,渐听不出,一任大声疾呼,也是无用。想起日前兰珠所说山中最冷之处,彼此说话,出口便即冻凝,对面不闻之言,方始生疑,彼此说话已听不见。
成全人最机警,看出当地好些怪处,始生疑虑,忙拉了南州,待要飞起,去往别处查看,猛觉身后吹来一股怪风。当地因是子午寒潮往来之地,冰雪多已冻成钢铁一般,终年布满愁云惨雾,死气沉沉,更无一个生物。那风却是极怪,先由后面吹来,刚一上身,二人便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未容回顾,那风已旋向前面,卷起一个大旋涡,在二人身前旋转不已。定睛一看,风旋中好似裹有两个形若侏儒的怪人,穿着一身单白麻衣,背插银叉,满头白发,左边鬓脚下挂着一串纸钱,腰间有一口袋隆起。乍看只是一条似人非人的怪影,忽隐忽现。渐渐现出全身,挺立风柱旋涡之中,一双碧光闪闪的怪眼注视二人,面容灰白,仿佛一个陈死人,由坟墓中刚爬出来。嘻着一张又像哭又像笑的怪嘴微微一张,便有一团冷雾喷将出来。二人觉着一股冷气扑上身来,迫得人气透不转。对面怪人似见二人未被冷雾喷倒,面带惊奇之容,神情越发狞厉,忽然一声极尖锐刺耳的怒吼,立将双手一扬,待要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