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谷溶无限春色 [1]
林琪运功正在紧要关头,心中来不及多想,遂依照她的话,放松了姆指上的筋络,让那股汁液透进他的皮孔。
那一阵寒意立刻也传进他的血管,跟着走遍全身,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为了抵制那股寒意,他只好又运起身内的阳和之气,去迎合那沁骨的寒凉!
就在那寒温互消,精与神会之际,茅蓬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喝!
那是费冰的叫声,梅华一惊道:“隐伏的人现身了,你可千万不能动……”
说着抢身出了茅蓬,林琪心中虽急,却也不敢动,因为紫鹃身上的寒意愈来愈重,他只要运功中断,立刻就送了她的命!
遂听得蓬外不断地传来呼喝声,金木交击声。
那一定是梅华用青灵木杖与来人交上手了!
过了片刻,只听见一声断喝:“滚开!”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是白玫瑰的一声闷哼,似乎是她受了伤!
林琪忍不住要想站起来,却听见梅华叫道:“林郎!千万别出来,我们还挡得住……”
接着是一个粗大的男人口音冷笑道:“妖女!你好大的口气!”
然后是蓬的一声巨震,但觉得天摇地动,林琪只感到身畔刮起一阵巨风,吹得他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
风停尘歇,林琪的眼前一亮,他处身的那所茅蓬已被那阵巨风刮得片草不存!外面星月俱收,已是朝霞满天!
白玫瑰躺在一边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伤!
梅华衣衫零乱,青灵木杖只剩下了半截。
费冰与娃狄娜都坐在地上,看来是被点了穴道!
面前站着一僧一道,都是五十左右年纪,僧人满脸泥垢,秃顶乱虬绕颊,一付狰狞相貌。手中横着一枝粗大的钢禅杖!
道人瞄了一目,服采鲜明,金顶束发,面如古月,颇有仙风道骨之态!
梅华见到林琪怀抱着紫鹃,端坐无恙,连忙叫问道:“林郎!你怎么样?”
林琪作势欲起道:“没什么!你们……”
梅华忙按住他道:“别起来,你再支持一下就行了,我还能挡一下,费冰与娃狄娜穴道受制,白大娘也不过受了震伤,你可千万动不得!”
她知道林琪的脾气,要是听说有人丧命,他一定会愤不顾身地拔剑而起,所以来不及地先把各人的状况报告出来,然后又丢弃手中半截木杖,在林琪的腰间顺手拔出了他的短金软剑,横身挡在他的前面!厉声大叫道:“你们再敢前进一步,我就舍出性命跟你们拚了!”
那僧人哈哈一笑道:“妖女!你那青灵木杖也挡不住老衲钢杖一击,这枝剑就行了吗?”
梅华将手一抖,剑身震得嗡嗡作鸣,咬着牙齿道:“你不妨试试看,我管保一剑削下你的秃头。”
僧人冷笑一声,横过掸杖又扫了过来,梅华见势甚凶,本待飞身躲开,又怕他会趁势进袭林琪,咬着牙一剑挥上去。
软剑缠上杖端,呛然雷鸣,身子然被带动两步,却也削下了寸把长一截钢杖!
僧人收回钢杖,望着断处,满脸都是痛惜之色,接着虎吼道:“好妖女!你敢毁我宝杖,老纳少不得要开杀戒了……”
抡起钢杖,转得呼呼直响,就要扑过来,那道人却在肩头拔下拂尘道:“法师暂息雷霆,由贫道来对付她!”
他说着一探拂尘,洒开帚上银丝,卷住杖端,居然将他的势子止住!
僧人怔然道:“真人因何阻止老衲出手?”
道人微微一笑道:“以钢制钢,自然是法师宝杖有效,但是她那柄软剑相当锋利,钢不克柔,要是再被她砍掉一截,岂非太可惜!”
僧人大叫道:“老衲拼舍这条禅杖,也要她粉身碎骨才消得心头之恨!”
道人叫道:“法师修真多年,怎么还是这等妄动无明,杀戒是开不得的!”
僧人叫道:“那老衲的禅杖就白毁了不成!”
道人笑笑道:“法师的宝杖只断了一小截,无碍于使用,而且少时所得,大可弥补损失……”
僧人这才不作声了,眼光掠过林琪与紫鹃。
梅华也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笑问道人道:“还是仙长讲些道理,我们不妨谈谈……”
道人微笑道:“你别想拖延时间,我们不会上你当的,清虚石已快到功德圆满之境,我没有功夫跟你多罗嗦,还是快走开一点,别妨碍我们……”
梅华也微微一笑道:“仙人讲得太迟了,清虚石已化为清虚石浆了!”
道人不信地道:“胡说!清虚石只有九转玄功才能化开,这小子年纪轻轻,岂能到那种境界?”
梅华冷笑一声道:“仙长懂得不少,只可惜有眼无珠,你再看看那清虚石女身上有什么变化?”
道人不禁朝林琪望去,梅华趁他疏神之际,挺手就是一剑,使出天魔二式之一的“指天入地”,剑光映着朝霞,绚丽耀目。
道人哈哈一笑道:“妖女!我就知道你鬼计多端,岂会受你所愚……”
笑声中拂尘一抖,根根银丝洒开,柔软的银丝与剑身交缠在一起,轻轻一夺,已将软剑劫了过去。
梅华厉叱一声,伸手就朝他的左右将台上点到,道人冷冷一笑,回过帚柄,一下击在她的肩膀上。
梅华痛得往下一蹲,却又连忙退了回来,护在林琪前面!
林琪见那道人在举手投足之式,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梅华,心中大为吃惊,同时对梅华在这等危急之际,还在舍身翼护自己,又是十分感动,忍不住道:“梅华!我……”
梅华立刻叫道:“不!你不能动!”
道人嘿嘿冷笑道:“是不能动,乖乖地替我们把清虚石练好!到时候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梅华对道人瞪视着,目中开始闪出一丝碧光,那是疯狂将要发作的先兆,林琪看见了连忙叫道:“梅华!你不能再发性了!”
梅华目中的碧光慢慢隐去,黯然一笑道。“林郎!我的心力已经用尽了,只有用我的生命来为你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了!”
说完猛然一纵起身来,像疯虎一般地向道人扑去!
而且她的双手箕张,抉向道人仅存的眼珠,看来是真的存心拚命!
道人嘿嘿又发出一声冷笑,一面用拂尘报开她的双手,一面腾出那只空手,轻轻地点向她的眉心,意在制止她的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