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石洞仙府藏玉人 [3]
刘杰三看看没有其他人在座,呷了一口酒,道:“刘宾大人在宣城已经比预定时间,多停留了六天之久,今天好不容易劝他动身回京,哪!才走到这杏林渡口,偏偏又下令咱们留一宿再走,真不知他抱的什么主张!”
李奉接口道:“就是啊!咱们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早一天回京,好交卸护卫之责,大人却像寻找我们开心似的,走走停停,偏就是他一点也不急!”
陈公威笑道:“两位大人感觉出刘大人的反常,难道说不觉得此中有何蹊跷?”
李奉讶道:“这会有什么蹊跷的?”
刘杰三也附和着道:“是呀!我看到刘大人还不是贪恋一路来地方官的奉承,不会有什么反常之事吧?”
陈公威道:“刘大人在京师炙手可热,深得皇上及宰相的信任,不要说是区区地方官的奉承不在他的眼内,就是王公贵成的巴结,也未必打动他的心呀!”
他停歇一会,又道:“两位大人想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刘大人这一路的作风,不是显出反常吗?”
他这一分析,果然使李奉和刘杰三两人默然,于是陈公威又道:“因此之故,我们应该探究导致问题的根结所在,免得生出意外来!”
他最后结语,使得李奉心头一震,他私下忖道:“陈公威这一番话,难道是在暗示有人企图利用手段,拖延刘大人的行程不成?”
李奉有资格被派担任刘宾的护卫,当然也不是个三流角色,因此他一念及此,便想通了刘宾的延宕行程,竟似有人在暗中操纵。
因此他私下惊然,忙向神探陈公威问道:“陈大人对此事,不知有何高见?”
陈公威一听李奉的语气,便猜得出他已经若有所感,当下回道:“两位大人日夜与刘大人相处,只不知有没有发觉,这几天来,有谁跟刘大人特别亲近?”
刘杰三道:“除了我和李兄之外,刘大人并没有较亲近的人……”
李奉突然道:“不然!刘大人在宣城新买了一名侍儿叫芸芸,甚得刘大人的欢心,说不定问题就出在这侍儿的身上!”
刘杰三“嗯”了一声,似乎亦有同感,只听陈公威道:“侍儿芸芸的来历,我已经调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事……”
他略略沉吟,又道:“不过,这并不表示这侍儿绝对没有问题。”
李奉道:“此话怎讲?”
陈公威道:“因为大凡没入官籍的妓女,背景均极不单纯,那芸芸背景单纯,反倒是件可疑之事。”
李奉“哦”了一声,道:“我的见解必然有一番道理,你且说说看!”
陈公威道:“本朝官妓之设,是有一定来源的,国初太祖设富乐院于干道桥,后因大火移武定桥,这是官设妓户之始……”
他娓道出这番掌故,使得刘杰三和李奉大表兴趣,不由倾听陈公戚继续道:“依据祝明允偎谈云:“奉化有所谓丐户……自为匹偶,良人不与接,皆官给衣粮……其始皆宦家,以罪春人而籍其特……’由这段话,可知官妓来源之一,乃为罪犯之妇女。”
陈公威呷了一口酒,又道:“王渔洋北偶谈又说:“金陵旧院,有顿脱诸姓,皆元人后,没入教访者……’由此又可知官妓之来源,除前述罪犯之女外,还有俘虏。”
他继续道:“后来又有不隶于官的‘私窑子’,这是私娼,私娼的来源又大都是乐户之后,或贫困人家。这些人沦入娼家,既是为了生活,自然不愿入官籍,因为入官籍之后,就得付脂粉钱……”
李奉道:“这么说,官妓的待遇要比私娼差了?”
陈公威道:“那也不见得,官姑生活较有保障,因为官给衣粮,收入亦较有定数,可是得付脂粉钱,且从良与否,均由官营,没有私娼自由。因此非罪犯或俘虏之女,强被没入官籍,一般娼家,还是没有人肯自动列籍官妓的!”
李奉道:“这么说,那芸芸也是罪犯或俘虏之后?”
陈公威道:“就是因为芸芸出身贫家,却又籍在官妓,既非罪犯之后,亦不是俘虏之女,才令我深感怀疑……”
刘杰三道:“难道说除了罪犯或俘虏之女外,就没有其他身份的女子,成为官妓吗?”
陈公威道:“并不是没有,只是少之又少而已……”
刘杰三叱他道:“既然有,就不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凭这点,咱就不必在那官妓芸芸身上白花脑筋!”
陈公威道:“刘大人之言诚然有理,可是你忽略了一个关节!”
刘杰三突然高声道:“你又有道理了?”
陈公威心里好笑,忖道:“这刘杰三自恃是刘宾的亲随,言语便咄咄逼人,其实这厮怕我一旦揭发了那芸芸的身份,就要负护卫不周之责,哼!我若非负责在身,才做得搭理这种人!”
他在心中暗暗耻笑刘杰三,那刘杰三却以为陈公威语塞,又道:“你负责沿途护卫调度之事便行,至于刘宾大人身边的事,由我和李兄负责便行,你不必插手!”
李奉却道:“刘兄之言甚是,不过事情大可不必陈大人插手,但我们听听他的意见,总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刘杰三道:“听他一派疑神疑鬼之言,又有何用处?”
李奉道:“不然,人家是全国总捕头,对那侦查密探之事,要比我们更专长,我们听听又何妨!”
他不待刘杰三再表示意见,便转向陈公威道:“陈大人适才所提到的关节,又是什么?”
陈公威清清喉咙,道:“据我调查之结果,芸芸列籍官妓为时尚短,以她的年龄和经验,应属于雏妓之类的女子!”
刘杰三插言道:“她确实一名才色俱优的雏妓,我不用调查也看得出来!”
陈公成没有理会刘杰三的讽刺,又道:“芸芸年轻貌美,且父母早故,以这样的一名女子,虽说贫困难堪,找个媒婆嫁人,也必然很快便可找到如意郎君,实在犯不着入籍官妓,做那朝三暮四的勾当。”
他停歇一会,继续又道:“还有,芸芸虽说出身贫困之家,但她深具才器,技艺出众,诗词歌赋皆甚精通,贫困人家哪来这种女子?”
刘杰三道:“陈公威,这是你孤陋寡闻之故,须知它妓亦设有乐户,对新买的妓儿施以训练,芸芸才艺俱佳,难道不是卖身入籍之后,开始由专人训练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