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创世纪 第五章 旧友重逢 [2]
告辞了丁御史,我也回到舱中准备。马上要下船了,我要把随身的东西整理一下。我身边也没带什么,这次出来,也没带长兵器,百辟刀、手弩和流星锤都放在身上,随身带的只是一盒手弩的箭。我正翻着,忽然发现床下还有一个木盒。
木盒很精致,我一时想不起这是哪儿来的,猛然间,我记了起来。这个盒子,是那次和五峰船主一战时,从海贼船上拿来的。那次上船后我让我把它放进我舱中,后来却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今天准备下船,恐怕还会在床下扔一阵子。我拿起来看了看,这盒子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锁,但没钥匙。我抽出百辟刀,把刀刃搁在锁环上,另一手轻轻拍了拍。锁环并不粗,咯一声,便被切断了。我把锁环一扭,掀开了盖子。
本以为里面可能是海贼抢来的什么金珠宝物,没想到里面却只是一件薄薄的短衣。这短衣是皮的,上面还有鳞片的花纹,可能是什么鱼皮,手工很不错,只相当于厚布的厚度,但做得并不漂亮,也没什么装饰,看来是件内衣。可是内衣用皮制,看来也不太舒服。如果说这是软甲,那也太薄了点,恐怕没什么用。我抖开来比划了一下,倒是和我的身材差不多。
正看着,门上有人敲了敲,我道:进来。
进来的是钱文义。他一进来,道:统制,前锋营已经准备停当,时刻可以下船。
我点点头,道:好的。坐一会吧,我收拾一下,一块儿去看看。我正要把那皮衣收起来,钱文义忽然道:统制,这是什么?
我道:是件皮衣,我从海贼船上弄来的。
钱文义道:是那个方摩云的船吧?
我顺口道:是啊。话刚说完,忽然一呆。那海贼方摩云甚是勇悍,更难对付的便是身披一件黑色软甲,那件软甲刀枪不入,连百辟刀都砍不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脑海一亮,一把抽出了百辟刀。钱文义吓了一跳,道:统制,怎么了?
帮我拿着。我把那件皮衣递给他,把百辟刀往上一插。以百辟刀之锋刃,连钢制的锁环都可以一下削断,这种皮衣本应一刀洞穿,哪知刚刺上,刀尖却觉受到了一股极柔韧的阻力,竟然刺不进去。
钱文义知道我的百辟刀的锋利程度,见此情景,也不由啊了一声,道:这是件软甲!
我一阵得意。没想到,我顺手拿来的,竟然是件宝物。我道:看来没错。
钱文义翻来翻去看了看,道:这种软甲叫什么?
我道:我也不知道。
钱文义道:大概朴将军知道,问问他去。
他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朴士免的声音:楚将军,你在么?我有件事
我又惊又喜,打开门拖了他进来,道:朴将军,快来看看。
朴士免被我弄得莫名其妙,我拿起那皮衣道:朴将军,你看看这是什么。
朴士免一见我手上的皮衣,浑身一震,惊叫道:鲛织罗!他一把抢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道:真的是鲛织罗!
我道:你知道?
朴士免才省得自己有点失态,将那皮衣还给我,诚惶诚恐地道:楚将军见谅,末将无礼之甚
我知道他一说这种话,肯定有一大通好说,打断他道:行了,免你无罪。朴将军,你知道这件软甲么?
朴士免道:这件鲛织罗是用极北冰洋中的一种大鲛的皮制成。那种大鲛名为髻头鲛,极为凶狠,皮也极其柔韧,本是制甲的良材,但髻头鲛一旦死去,外面立刻变硬变脆,不堪使用,只有活捕现剥,立刻以猛火收干,方能制甲。只是船上难生猛火,而且髻头鲛数量很少,很难得到。
我道:这么难得啊。
朴士免道:是啊。当年李老将军费尽心机才在海上捕着两头髻头鲛,活着运到岸边,才算剥下两张皮来,制成了鲛织罗、鲛满罗两副软甲。楚将军,您这副正是鲛织罗。
原来是李尧天父亲的东西啊。我不禁有点失望,道:我是从海贼那里夺回来的,那个方摩云身上穿的想必就是鲛满罗了,可惜已经葬身海底。朴将军,你拿去还给李将军吧。
朴士免道:这个
我道:这是李将军先父遗物,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么。我虽然说得大方,但心中实在有些不愿。方摩云身上那件软甲我已见识过了,如果我也有一件,那么进则有百辟刀之利,退则有鲛织罗之韧,实在是如虎添翼。如果是旁人的,那我根本不想还,可那是李尧天父亲的东西,我不好占为己有。
朴士免又惊又喜,忽地跪下来,朝我磕了个头。我吃了一惊,扶起他道: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朴士免道:李将军和末将说起过好几次,想从五峰船主那儿夺回这两件宝甲,一直未能如愿,不胜扼腕。楚将军能让李将军得偿所愿,末将心中实是欢喜,欢喜得很。他的话本来就生硬,此时心中一激动,说得更是磕磕绊绊,但我也心中有感,不敢去笑他,道:朴将军,快起来吧。
朴士免将鲛织罗收好了,又道:楚将军,大恩不敢那个言谢,对了,我身边也有一件海犀甲,虽然远不及鲛织罗,愿献给楚将军一用。
我笑道:不必了,朴将军自己用吧。对了,水军团受伤的弟兄都好了么?
与五峰船主一战,伤亡大多都在水军团,死十八人,伤二十三人,其中有两个受伤甚重,好在水军团随官医官很不错,伤势一直不曾恶化,但也没有痊愈。
朴士免道:末将正为此事而来。楚将军,那两个弟兄一直没有好,末将想靠港后让他们下船休养,不知楚将军是否允许?
我道:那没问题。想到他战战兢兢地前来请示,我笑道:朴将军,有些事你自己做主便是,不用跟我请示。要是老这种口气,那我简直不敢和你说话了。
朴士免脸微微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末将死罪。李将军也说过,末将这一点最是不好,日后定要改正。
我苦笑了一下。朴士免这样的性子大概也是改不了的。我叹了口气,道:几时能到五羊城?
一说到这些,朴士免倒不再局促了,道:大约明天入暮时分可以到了。快一点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去五羊城吃晚饭吧。
去五羊城吃晚饭,那是不成了。第二天天黑下来时,我们距五羊城大约还有一里之遥。我和钱文义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五羊城,夜色中,五羊城里万家灯火,看上去一派安详,仿佛从没遭过兵灾。我正看着,朴士免忽然走到我跟前,小声道:楚将军,五羊城里派出了两艘快船,正向我们靠过来。
五羊城主不知我们是谁吧?我道:向他们打个招呼,说明来意。
朴士免点了点头,对边上一个士兵下了道命令。五羊城虽然一直保持独立,但旗语却与帝国通用,现在天已黑了,晚上用的是以灯为号。我看着了望台上那士兵举着红黄二灯打了几个信号,从五羊城出来的一艘船上也回了个信号,朴士免道:好了,他们知道我们的来意,让我们随他们进港。
终于抵达了!我只觉浑身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笑道:晚饭吃不上了,夜宵可以吃吧。不知五羊城用不用帝国币?
五羊城的布置与东平城约略相似,但五羊城的南门是水门。一个多月的海上劳顿,水军团是惯了,前锋营却不习惯船上生活,早已精疲力竭,一靠岸就迫不及待地要跳上岸。钱文义喝道:列队,请丁大人先登岸。
前锋营和水军团刚列完队,从岸上已有三个人先上了船,其中一个高声道:本人是五羊城南门司刘文昌,请问你们是何方而来?
我刚想回话,丁御史已走上前,道:本官帝国督察院御史丁西铭,奉王命与五羊城何城主商议,快去通报。
那刘文昌闻言吃了一惊,道:帝国的人?可能帝国已经许久没派人来了,他也有点吃惊。而五羊城主要与帝国联手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南门司多半并不知情。他想了想,又狐疑地看了看丁西铭,道:请诸位暂且在船上等候,我去禀报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