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阉俘 [4]
乞丐微微一叹:我本想永远隐名埋姓,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不过为了表示在下的诚意,对东乡君不敢有任何隐瞒。在下复姓南宫,单名放。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行进在茫茫草原之上,车辕上坐着的巴哲一边赶着车,一边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这次不仅为殿下带回了他最喜爱的妃子,还意外地带回一个未出世的小王子,他也忍不住替殿下感到高兴。
马车中,舒亚男频频回望,只见那座边关小镇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与小镇一起消失的还有舒亚男的希望,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追来,看来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
黄昏时分,马车在一处小树林中停了下来。巴哲一边生起篝火,一边张罗着晚餐。他似乎是个天生的猎狗,片刻工夫就带回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小黄羊。马车上有锅瓢碗盏等器皿,倒是个意外之喜。巴哲将野兔在溪水边洗剥干净,扔入锅中一煮,片刻后便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少时兔子煮熟,巴哲先盛了一碗兔子肉递给舒亚男。舒亚男接过来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纸包,递给巴哲道:请帮我煎一副药。这是什么?巴哲疑惑地接过纸包,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正是舒亚男先前在大夫那里抓的药。却见舒亚男红着脸小声解释道:这几天我奔波劳碌,腹中有些不适,所以先前趁你去找马车的当儿,我让大夫抓了副安神保胎的药。
巴哲理解地点点头:主母这两天确实劳顿,应该多注意身体。小人这就去给你煎药。说完就去溪边又装了一锅水,然后将草药倒入锅中,第一次学着煎起药来。片刻后药香四溢,他小心舀了一碗,双手捧着端到舒亚男面前。
舒亚男接过药汤,浅浅尝了一口,立刻皱眉道:这么苦,太难喝了!药总是难喝的,请主母见谅。巴哲忙解释道。舒亚男盯着手中的药,皱着鼻子嘀咕道:也不知那大夫医术如何,万一遇到个庸医开错了药,岂不害了我腹中的孩子?
巴哲一听忙道:那这药就别喝了,免得意外。舒亚男摸摸自己的小腹,深情有些为难:此时我腹中隐隐作痛,万一孩子有意外,殿下得知我有安胎的药不吃,不知会怎样想?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这巴哲也为难起来。就听舒亚男遗憾道:当时真该将那大夫也带着上路,可以让他先为我试药,现在嘛说着她沉吟不语,以怪异的目光望着巴哲,看得巴哲心里发毛,忙问:主母看着小人干什么?舒亚男脸上泛起不怀好意的微笑:不知巴哲勇士对朗多殿下有多忠心?
巴哲忙道:殿下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就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舒亚男感动地点点头,将手中的汤药递到巴哲面前:那你是否愿意为他的孩子尝一回药呢?
巴哲吓了一跳,急忙道:这女人的药,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吃?有什么不能尝?舒亚男嗔道,安神保胎的药,男人吃了也不会坏肚子。不行不行!巴哲连连摆手,别的事小人都能答应,这尝药之事,恕小人实难从命!
舒亚男生气地将药一泼,怒道:这乡野大夫抓的药,若没有人尝过,我怎么敢随便喝?吃坏了我不要紧,万一伤了孩子,你让我如何向殿下交代?你既然不愿尝,我只好不喝了!说完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巴哲。巴哲知道像殿下那样的王公贵族,和药前都要由下人尝过,以免有人下毒,所以对舒亚男的举动倒也不觉奇怪。只是这女人家的药,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喝的。见舒亚男将药泼了,他也就不再相劝。
片刻后,舒亚男就捂着肚子弯下腰去,似在咬牙苦忍。巴哲见状忙问:主母怎么了?肚子痛。舒亚男勉强说了句话,就弯腰倒在地上。巴哲手足无措,看看左右俱无人家,不由束手无策。就听舒亚男勉强说道:巴哲勇士放心,万一孩子没了,殿下若是问起,我不会向殿下透露你不愿为孩子尝药之事。巴哲愣了半晌,终于一咬牙:我尝!
锅里还有小半锅药汤,巴哲满满盛了一碗,毫不犹豫一口而干。然后又舀了一碗,递给舒亚男道:药我已尝过,请主母快用!不成,我得等等,看看你是否有什么不适。舒亚男挣扎着坐起,紧张地盯着巴哲。巴哲想想也对,便盘膝坐了下来,回味道:除了很苦,好像没什么不适。这么快哪能看出来?舒亚男盯着巴哲道,你再等等,若感觉有什么异常,万不可运功排药,不然就看不出效果了。
巴哲点点头:主母放心,我不运功抗药。嗯,好像头目有点晕眩,手脚有些发软。这就对了!舒亚男高兴地拍手道,那大夫告诉过我,这药有安神的功效,吃了就想睡觉,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巴哲点头道:好象是的,这么说来这药没什么问题,主母快吃吧。
舒亚男笑眯眯地摇摇头:我现在肚子好像不那么痛了,不用再吃。
那就好。巴哲说着想站起身来,却感觉天旋地转,手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人也不由自主摔倒在地,他睁着眼茫然问,这药性有些过了,是不是剂量太大的缘故?舒亚男俯身望着他,笑眯眯地说道:这剂量确实不小,足够放到二十个人。那小医馆连江湖中常用的蒙汗药都没有,大夫只好用草药现配了一副给我,没想到还这么管用。说着她拔出了巴哲靴筒中的匕首。
巴哲浑身僵直,口不能言,只能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舒亚男。匕首在巴哲的咽喉比划了半晌,舒亚男最终还是下不了手。自从知道有了孩子后,她的心比以前软了很多。想想腹中的孩子,再想想巴哲先前的小心伺候,她终于收起匕首,装出恶狠狠的模样对巴哲道: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说完她割下巴哲的衣袍,剖成一条条羊皮长绳,然后将巴哲捆了个结实,又割下巴哲的靴子,用匕首剁成碎片。没有靴子,要想赤足在草原上长途跋涉,无疑是不可想象之事。做完这一切,她带上巴哲的刀和匕首,解下拉车的健马,然后翻身上马,纵马向东南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