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 - [曹若冰]

第四十章 声东击西 [7]

  欧阳昭搓着双手道:“怎奈小侄有要事在身,急欲要追二妹的仇家,替她报仇!”

  白衣追魂段冰蓉一听,大吃一惊,抢着道:“二妹怎么样了?仇家是谁?”

  姐妹情深,一股焦思之色昭然若揭,急迫之至。

  原来欧阳昭心事烦乱,急急忙忙,没把吴娟娟遭了笑面无常尹亮毒手的话,说与白衣追魂段冰蓉知道。此时如梦初醒,一拍脑袋,自责道:“该死!这大的事,我会忘怀了!”接着,把笑面无常尹亮以及天柱山之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白衣追魂段冰蓉听后,不由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捶胸蹬足地道:“二妹!你在九泉有知,引我找到了笑面无常,拚着粉身碎骨也要用仇人之血,向你祭奠!”

  欧阳昭也陪着流了不少眼泪。一时哭成一团,正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铁笔穷儒桑子修见他姐弟哭得不了不休,开言劝道:“人的生死,冥冥中原有定数,节哀报仇,哭有何益!”

  桑展堂适才的穴道被制,虽经桑子修替他拿捏了一阵,身体仍感不敌,略为气喘,也劝慰地道:“凡事逆来顺受,哭有何益,二更已过,安息了吧,明日再行计议。”

  白衣追魂段冰蓉抹干了泪水,含着眼泪,话也说不出,肩头颤动着点了点头,转入后面。

  桑子修引欧阳昭到东面书房之后,也叮咛劝导几句,自到西厢房安宿。

  欧阳昭虽然劳碌了几夜几天,但怎奈心头有事,神不守舍,无论如何,也睡不安枕,辗转反侧地翻来覆去,五心如焚。只好跌坐起来,运功调息。远处更鼓已经三响,朦胧中,才要入静。忽然,看着窗外月光映照之下,像飞鸟一样,一点黑影,一掠而过,并无破风之声,不留心可真看不见。

  欧阳昭毫不怠慢,由床上飘身而起,摸了摸怀中的宝旗,轻推纱窗,一点地面已到了院落之中。

  游目四顾,夜凉如水。他正待回房,一低头,忽地一惊。

  原来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分明有一个瘦小的人影,随着月光照出的树影,映在地面上。

  欧阳昭倏地抬头。

  果不其然,那瘦小的黑影背着月光,看不出面目,却正在向自己招手。

  这一发现,欧阳昭怒火如焚,料定必是适才点倒桑展堂,画上鸡腿留字之人。

  他不愿惊动段冰蓉桑子修,一声不响,陡然向梧桐树上扑去,就着一扑之势,双掌上扬,运功贯力,式含待发。

  不料那瘦小的影子,见欧阳昭扑身射来,轻点树梢,一弹五丈,风不起,叶不动,径向镇外泻去,好快的身法,好疾的势子。

  欧阳昭的眼角虽高,也不觉心中暗道了一声好!料定今晚遇上了出道以来的第一高手。

  然而,他艺高人胆大,丝毫不加考虑,正中了他不愿旁人插手的心意,也是一点枝丫,尾追而起,跟踪不舍。

  两人的轻功,俱臻上选,两个起落已到了镇外荒郊。

  谁知,那瘦小人影,依旧埋头狂奔,半点不慢,更没有回身停势相斗之意。

  欧阳昭可就急了,大叫道:“前面何人?再一味狂奔,我可要骂了!”

  前面那条瘦小的人影,头也不回,只把一支手举了起来,连连摇动,意思叫欧阳昭不要开口。

  看样子并无敌意。

  欧阳昭原本要破口大骂,但至此,反而不便唐突,心想,我只跟着你,看你到哪里去,不相信会追丢了。你既找上门来,谅你不会溜掉,大不了是你引我到你们人多势众之处,联手合击,正好找到你们的窑口,我来个鸡狗不留!

  他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也就注视着前面的人影,奋力追逐,衔尾不放。

  两条箭似的人影,在水银泻地的月光之下,飞驰如风,田野、官道、水池、溪流,像云烟一样地向后飞逝。片刻之间,怕不到一二百里之遥。

  眼看前面横着一大片苍郁的枫树林子,欧阳昭不由一阵大急,生恐那人钻入林子,给追丢了。

  势子一紧,高声喊道:“引我来此,是何道理?再不说明,在下可要得罪了!”

  然而,那瘦小之人并不理会,影子一纵,竟自穿进枫树林内,快如飞鸟。

  欧阳昭越发着急,连连展功,提气腾身,施出全副功力,穿进林子。

  落叶瑟瑟,夜风萧萧。

  跟踪追急的人,竟让自己给追丢了。

  欧阳昭的这股气可就大了,不分东西南北,直向枝叶稠密处穿去。

  啊——一声惨极的吼叫,发自枫林左侧,闻之令人毛骨怵然。

  欧阳昭循声扑过去。

  但见,横在就地,一个黑衣大汉的尸体,脑袋开花,分不出面目俊丑,鲜血还自热腾腾的外流,分明死去未久。

  但从身材之上来看,绝不是先前引自己来的那人,因那人瘦小,这大汉却魁悟高大且逾常人。

  欧阳昭想,死的既不是他,凶手必然是他,好大的掌力。

  一念未了,两声厉叫,比先前更加惊人,更加凄厉。

  这时,林木渐密,黑黝黝的,月光丝毫也照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欧阳昭毫无惧色,一拧蜂腰,认准嚎叫之处奔去。

  仅有二十丈不到,一个络腮胡子的凶恶大汉,胸腔开膛,五脏外流,血腥之气,令人欲呕,分明被人用少见的太极功力抓破了。

  那死汉的身侧,倚着大树,坐着个道家打扮的人,像在万梨谷所见的赤足乞丐,肥胖和尚似的,一颗头颅,被人按进腔子里去,露着散乱的一头乱发,兀自被风吹得飘荡不停。

  欧阳昭也不觉目怵心惊,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莫非是那带珠的老者所为?他忽然想起了这个人。因为佛力手硬把人的头按进腔子,数尽武林,还没听说过谁练到这步田地。

  此时,欧阳昭心存戒意,一方面林子太深,既不熟出入的道路,又处于敌暗我明的情况之下;另一方面,对方的功力可说绝世少见,料定绝不在自己之下,稍一大意,说不定就栽了。

  他不敢冒昧,扬声叫道:“哪位高手,何必躲躲藏藏,引我来此,何不见见面?”

  欧阳昭静下来,仿佛听出有一阵轰轰隆隆的闷响,隐隐如同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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