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好戏连场 灵堂混战 玲珑布局 妙手解危 [2]
齐漱玉想了一想,说道:“是啊,他做清朝的官,却要为抗清的明朝忠臣立祠,这副对联确实难写。”
楚天舒道:“”所以他就只能把兴亡归之气数了。这样,即可以迎合皇帝的意思,叫老百姓不要仇恨异族的皇帝,又不至贬低史可法。倘若他不是这样写,不但乌纱帽保不住,这座史公词也不能建立了。”
齐漱玉叹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许多学问,倒是我错怪他了。”
楚天舒道:“古话说得好:知人论世。议论一个人,要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不能太过求全责备的。”
齐漱玉笑道:“多谢老师指教。但刚才那两个家伙的议论,无论如何,我不能赞同。”
楚天舒道:“那两个家伙又怎能和谢启昆相提并论?不过,咱们也不要发太多议论了,还是进去看看对联吧。有些对联,依我看还是写得不错的。大概因为时间过得久了,满清皇帝为了故示宽大,也不理会那么多了。”
齐漱玉在他的指点下,读了两副对联。
(一)
读生前浩气之歌,废书而叹;
结再生孤忠之局,过墓兴悲。
(二)
生有自来文信国
死而后己武乡侯
齐漱玉道:“前一副对联把他比作文天祥,后一副时联更进一步,将文天祥与诸葛亮(武乡侯)都拿出与他并论,更难得了。”
楚天舒道:“生有自来文信国这句上联也有个传说的,相传史可法的母亲是梦见了文天祥(文信国)来投胎。”
齐漱玉道:“这两副对联比正殿当中那副对联是好了好多,但好像总还欠缺一些什么。”
楚天舒道:“你说得是,前一副对联只是伤感,未免令人有灰溜溜的感觉。后一副比拟得当,但文字平庸,而且只加论述。
也缺之感情。”
齐漱玉笑道:“感情太多,你又说它伤感过分,要好可就难了。”
楚天舒道:“感情也不只限于伤感的,咱们看下去。”此时他们已来到史可法的衣冠冢了。墓柱刻的那副对联是:
心痛鼎湖龙,一寸江山双血泪:
魂归华表鹤,二分明月万梅花。
楚天舒道:“上联用的是黄帝在鼎湖仙去,乘龙上天,群臣攀龙须欲追随而不可得的典故。写史可法对皇帝的忠心。下联二分明月万梅花,则是扬州眼前的景物。写的是史可法在扬州殉难的史实。”
齐漱玉道:“史可法当然是个大忠臣,但他在扬州为国捐躯,只是表彰他的一个忠字,似乎还嫌不够。还有更好的吗?”
楚天舒道:“你看这副如何?”
齐漱玉跟着他念道。
殉社稷,只江北孤城,剩水残山,尚留得风中劲草;
葬衣冠,有淮南坯土,冰心铁骨,好伴取岭上梅花。
齐漱玉赞道:“这副对联好!”
楚天舒道:“好在哪里?”
齐漱玉道:“老师,你莫考我。好在哪里,我可说不上来。
还是你给我讲解吧。”
楚天舒道,“这副对联夹叙夹议,有史实,又有感情。江北孤城,淮南坯上,切合史可法死守扬州的故事:风中劲草,岭上梅花,则是赞扬他的品格。大大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就是劲草和梅花的风格!”
齐漱玉道:“说得好!做人是该做风中劲草,岭上梅花。这佯写是要比只歌颂‘忠臣’镜界更高了。”
楚天舒道:“你的见解也很高啊!”
齐漱玉笑道:“好在这里没有外人,否则给人听见,恐怕要笑咱们兄妹互相吹捧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人笑道:“我听见了!大哥,你好偏心。”
走进来的是楚天虹。
楚天舒笑道:“你不服气我赞玉妹么?”
楚天虹道:“玉姐武功比我好,读书比我多,见识比我高。
我怎会不眼她呢?我不服气的是你的偏心,姐姐来了,你就好像压根几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楚天舒笑道:“你是怪我不和你一起来玩,是吗?谁叫你起身晏,我们来的时候,你还未起床呢。而且我知道你会自己找来的。”
楚天虹道:“你以为我是贪玩寸来找你的么?是爹爹叫我找你们回去。”
楚天舒道:“有什么事?”
楚天虹道:“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楚天舒道:“客人是谁?”
楚天虹道:“是一个你们意想不到的客人。不过这个客人,我相信玉姐一定是很高兴见到他的。”
齐漱玉心一头跳:“难道是元哥?”说道:“别叫我猜哑谜了,打开闷葫芦吧。”
楚天虹笑道:“这闷葫芦的盖子,反正一到家里,就可以打开。你急什么?先猜一猜吧。”
齐漱玉只道是卫天元,却不愿把她的猜想说出来。
她和楚天舒兄妹匆匆赶回家去,回到家中,才知她猜错了。
客人不是卫天元,是丁勃。
丁勃是她家的老仆,但她的爷爷是从来不把他当作仆人看待的。齐漱玉还没出生,他已经是在齐家的了。齐漱玉一直是把他当作家庭的一份子的。丁勃又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和扬州大侠楚劲松也是老朋友的。
齐漱玉又惊又喜,说道:“丁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爷爷叫你来接我回去的吗?”
丁勃说道:“你的爷爷叫我出来找你,不过你在这里,却是你的爹爹告诉我的。他想知道你的近况,叫我替他来看一看你。”
齐漱玉道:“啊,原来你已经见过爹爹了,他怎么样?”
丁勃道:“他和穆娟娟一起,很、很好。”齐勒铭武功已废,丁勃不愿齐漱玉为父亲担心,是以没说出来。不过,他说齐勒铭过得“很好”,也不算是假话。有穆娟娟伴陪齐勒铭在山中隐居,齐勒铭的日子的确是比在江湖上闯荡的日子逍遥自在得多。
“你的爷爷是盼望你回去,不过也不必急在一时,我知道你来到扬州也不过半个月光景,你过了年回去也可以的。”丁勃说道。
“丁大叔,你几时走?”齐漱玉问道。
“说不定,大概会有几天逗留。”丁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