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烈火攻毒虫 大泽深山 偏多怪异 迷云横绝顶 奇危极险 又失同侪 [4]
双珠姊妹和路清听完前言,自是愁急,正在到处查探,同了众人大声呼喊。老人忽由前面跑回,还未到达,便发号令,将众人止住,匆匆嘱咐:“这里决非善地!我已发现许多大蟒蟠过之迹,少说也有半抱多粗,为数还不在少。我料这片石崖离开蟒窟甚近,大小毒蟒多半来此晒鳞,太阳起后便要出现。如非昨夜云雾大重,满地水湿,也许崖上还有不少蟒迹。我已看出这是一种凶猛多力、连老虎都吞得下的大蟒,其行如风。我们遇上便极危险,就能将其杀死,人也不免伤亡,蟒再一多,更是可虑。阿成、龙都深夜云雾之中,又不认路,如何去法?一个不巧,就许昨夜无意中被大蟒吞吃了去。此时形势危险,关系许多人的性命,不能再顾他两人,且等离开这里再作打算。好在阿成不会再走回路,这里地势十分明显,一望即知,他如真个去往前面探路,更易寻找。如其不死,这两人均极机警,我不寻他,他也寻我。这里却是万留不得!”
众人先还不曾留意,及听老人一说,果然到处都有腥气,贴地一闻,更是奇腥。再经老人指点,四外细看,靠里一面的高地上,到处都有大蟒蟠过的痕迹,并有两堆蟒涎,其腥刺鼻,闻之欲呕。据老人阿庞和有经验的野人说:“这东西最小也是白美人之类的毒蟒。如是大巴头之类,虽然不毒,但是又长又大,走动起来风一般快,性更猛烈,无论多粗多大的树,吃它猛冲过去,或是蟒尾一扫一绞,不断即碎。遇敌之际,专一用那比铁还坚的前头角包猛撞,多么硬的崖石,撞上就要崩落一大片。有时凶威暴发,任何生物,不被残杀精光决不停止。这东西虽是喜睡,不到饿极不醒,遇上一条休想活命。
因其皮鳞坚厚,力大无穷,来势那等神速,决非人力所能抵御。”众人还是耳闻,老人却曾亲眼见到过两次,深知厉害,因此心慌起来。
双珠虽因阿成、龙都失踪,心中愁急,无奈老人说得大蟒那么凶恶,并还不止一条,休说人力难当,就能用毒弩将其除去,也必死伤多人,还要真不怕死、拼舍几条性命才能成功。当地业已寻遍,并无二人踪影,再留无益,只得强忍悲急,一同起身。
还未走到坡下,便听道旁一株仅有的大枯树上尖声尖气喊道:“你们还不快走,想等死吗!”众人懂得汉语的不多,就是能通,多半也是几句普通的话,语声又尖,自听不出,又当心慌忙乱之际,都未留意。只路清、双珠听出那是汉语,心中惊奇,循声一看,那是一株两三抱粗细、枯死多年的古木,老干槎-,姿态奇古。一些枯死的枝叶,早因年久,被风吹落。朝阳斜照中,疏影交加,一目分明。上面空无所有,哪里来的人影?
老人断后,相隔还有好几丈,先未留意,后听鸦鸦奔去一说,赶来询问。上下一看,那是山中特产一种不知名的巨木,质甚坚细,树身虽枯,仍是实心,连个小洞都没有。
回忆方才喊声离地甚高,极似有人在空中发话,不像是在树上,否则断无不见之理。老人平日虽然不信神鬼,样样都要看见才算,但知路清、双珠不会说谎,鸦鸦也说曾经听到头上有人说话,只是说得又尖又急,没听出说些什么,回忆昨日出林入谷,沿途所见景象许多可疑,如非附近有极猛恶凶毒之物盘踞,怎会连个飞鸟都未见到?别的野兽更不必说,单是方才登高遥望所见大象之多便是惊人,由不得又添了忧疑。
略一盘算,觉着山人所说可以休息的那片花树,虽然要小得多,中间还有沟壑隔断,似与前面花林尽头相连。山人曾由当地往来多次,如有危险,不会每次都在当地停当。
自己带有绳桥飞索,多宽沟壑也能设法越过,还是赶到那里再寻阿成、龙都下落比较稳妥,便向众人发令:朝侧面大片花林中进发。空中人语虽非好兆,但未看出他的踪迹。
事已至此,只得沉稳心神,多加戒备,往前走去。
双珠近日和阿成情义越深,虽因事关多人安危,不便强留,又料空中警告,必有原因,当地又都看到,并无影迹,留也无用,一面跟着人走,心中却是难过已极。鸦鸦也因龙都失踪,急得眼花乱转,正拉着双珠的手随众前行,忽然惊道:“那是什么?”随将双珠的手挣落,往旁赶去。双珠跟往一看,乃是一根断了的树枝,旁边地上还有血迹。
二人一看,便认出那是阿成昨日削来探路之用的一根,跟着又发现沙泥地里有几处脚印,也是二人所留。
老人阿庞闻声折转,伏在地上仔细查看,又朝附近浅草地里闻嗅,惊喜道:“乖女儿,你放心,他二人并未被蟒吞吃。还是鸦鸦先料的对,定是昨夜看出我们快要出谷,为云雾所阻,欲往探路,恐我们拦阻,假装觅地睡眠,拿了树枝,由黑暗中穿云而下,走到这里,无意中被树根绊了一跤,手中树枝也被折断,手也撞破,起来再走。只不知已是天明云散,如何还未回来?事虽可虑,人必未死。也许贪功心盛,走出较远,归途迷了方向,呼喊不应,一不小心,二次跌伤,困在前面。据我观察,人决赶在前面,不在这里。可惜草多,脚印共只几处,不易跟踪。我们且朝脚尖方向寻去,不问好坏,终可寻见他们下落。如非这里形势可怕,这好天气,连飞鸟影子都未见到一只,不敢出声乱喊,只要大家分途寻去,同声呼啸,必有回应无疑。”
忽听鸦鸦笑指道:“老公公,那不是两只鸟儿?”众人抬头一看,果是两只飞鸟,约有喜鹊般大,通体翠绿,一双红眼好看已极,在众人头上飞舞盘旋,也未看出何处飞来,飞得甚快,离地约有三四丈,灵活已极。鸦鸦取出两支无毒的竹弩,待要朝上射去,吃双玉一把拉住,埋怨道:“这两只翠鸟真个好看,我还不曾见过。这类活得好好的东西,又不害人,无故伤它作什?”鸦鸦刚把弩箭收好。内中一只翠乌,忽似箭一般做一弧形,凌空飞落,似由众人头上越过,离地不过丈许,飞得甚低。
双珠姊妹方觉那鸟胆大,下面这多的人,刀矛映日,一点不怕,那鸟已贴着人头三四尺,电也似急往斜刺里花林中飞去,鸦鸦终是童心,见鸟飞甚低,离头不远,更往下降,纵身想抓,忽然“啊呀”一声惊呼。原来那鸟双爪抓有沙土,过时就势打下,打得鸦鸦满头满脸都是,疼痛非常,总算眼未打伤。急怒交加,忙取弩箭想要射去,鸟已飞往花林之中,不见踪迹。
那片花林又高又大,满树繁花,玉雪也似,老远便闻到一股清香,枝叶繁茂,树身笔直,疏密相间,亭亭如盖。地上浅草成茵,落英缤纷。哪一株都荫蔽亩许以上,一眼望过去,花海也似,少说也有好几千株。鸟便投往花林深处,如何追它得上?双珠见乌专打鸦鸦,急得鸦鸦口中咒骂,双脚乱跳,笑说:“那鸟不打别人,专和你开玩笑,可见是你自己不好,无故想要伤它。也许此鸟能通人言,特意给你吃点苦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