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卷 第三章 群魔会 [4]
武都一阳等人眼睁睁看着迷豪就要遭人所杀,心中大愤,欲回身相救,可是攻向姚弋仲的招式已递出了一半,却哪里能回得过招来救迷小剑?
姚弋仲早料到众人会出手相攻,双手依然紧扣易容的手腕,蓦地反腿踢出,空中顿时出现漫天腿影,隐隐带着千军万马般的蹄踏之声。
这正是草马谷、三元洞、大明上帝君的不传绝技——天马脚。
一百年前,大明上帝君全家为羌人所杀,他独赴绝域,力战西羌数十高手,苦战了十日十夜,终于脱力而死,然而临死之际,他用一记“马行天空”踢穿了赤亭羌酋豪姚黑龙的胸口,从此“天马脚”名震天下,不过,秘笈却落赤亭羌人的手中,变成姚家的不传绝技。大明上帝君如果泉下有知,绝学竟然为敌所用,必定会死不瞑目。
姚弋仲这记后腿踢上,有如万马行空,力道无与伦比,功力在昔年的大明上帝君之上。他熟知来攻六人的武功,自己也许会中上一招半招,却至少能杀伤三人以上!
这些人虽然是他出生入死的伙伴,但他向来翻脸无情,要杀同生共死的伙伴,绝对不会眨上一记眼、皱上一根眉毛。
姚弋仲是一个做事干净彻底、绝不回头的人。据说,他拔一朵花,必会连根拔起;杀一个人不是穿心、便是破脑,确定对方真的死了,方才罢手。
所以,当他前一刻还是羌人党的人时,尽心为迷小剑出计、甘愿脱裤受刑、甚至如果拈中了“死团”,也是死无怨言;可是当他听到慕容嵬的鲜卑号声,瞬间便背叛了羌人党,而且背叛得很彻底,完全不顾以往的情谊。
就是不同意他的做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一位人物、一位汉子!
然而,姚弋仲这记无所不摧的天马脚,竟然踢空了。
而石葱劈向迷小剑的必杀一刀,也劈空了!
原来千钧一发之间,易容手臂横挥,以姚弋仲的身体使出一招“玉女穿梭”剑式,将石葱撞飞五尺,那一刀使劈不到迷小剑身上。
在手被紧握住的情况下,易容居然还能使出他的易容神剑,以姚弋仲的身体当剑,攻击敌人,可谓奇幻莫测到了极点!
石葱和姚弋仲一个身躯强健,一个内力浑厚,这一撞完全损伤不了二人。
反而易容强运真气使“剑”,用力抵抗姚弋仲的内力便变得稍弱,再也抵挡不住“赤毛鸟手”的阴邪内劲。
姚弋仲闷哼一声,正欲运功捏断易容的手腕,捏断这位一代剑豪的手,绝世无双的易容神剑便再也无缘复睹人间,这时,姚弋仲看到了半空飞来的一掌。
这一掌看似平淡,却蕴含沛然莫卫的内力,姚弋仲不是撤身后退以避开这一掌,就是腾出双掌,合双掌之力,方能挡住这攻来的一掌,再不就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废了易容的手。
不用说,这发掌之人就是王绝之。
姚弋仲当然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搏易容的手,也犯不着试图接王绝之的强横掌力,只有选择撤身后退。
王绝之救了易容,问道:“你没事吧?”
只见易容一双手腕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这双手就算没废,也得好一段日子不能使用武功。但他的右手仍紧紧握住迷小剑的左臂,似乎这条胳臂已与他的手掌连结成一体,除非他的手腕真的断了,否则迷小剑的左臂永不分身。
易容道:“王公子,我求你一件事,只要你能做到,易容死也甘心。”
不待易容说出所求何事,王绝之便慨然道:“放心。我王绝之就算丢掉性命,也会保护迷小剑的周全!”
易容道:“多谢王公子大恩。”身子一旋,转向姚弋仲。
他的手腕虽不能动,可是手臂能,他的手臂运动,使出剑法的“砍”字诀,一招“鸟类遮日”,双臂幻化成朵朵乌云,往姚弋仲头顶砍下。
姚弋仲高举手臂,一双本已比常人大的手掌突然胀大一倍,易容的“鸟类遮日”,一剑、二剑、三剑、四剑、五剑、六剑、七剑、八剑、九剑、十剑,全部砍在他的手掌。
易容硬拼十招,扯动伤口,鲜血急速涌出。他咬牙忍痛,单脚直踹,穿过几面,再提脚运劲,以脚使几,以几做剑,使出一招变幻莫测的“叶公好龙”来。
传说叶公子高以好龙闻名天下,家中雕梁窗扇,贴满大大小小的龙。天龙得闻此公倾慕自己,便下凡去见叶公,天龙把头探进窗内,拖尾曳于堂中,叶公吓得奔跑退走,脸色惨白若纸。
易容这记“叶公好龙”,幻化的剑光不下于千百点,却全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在其后的全力一剑之上。他以脚使长达十尺的长几,使出这变化莫测的“叶公好龙”,这份修为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姚弋仲面对无数虚招,猛地一个转身,双腿踢出,正是天马脚——马以后腿踢入,是以天马脚亦必须背部示敌,方能发挥最大威力,端的是一门奇诡绝伦的武功。
然而他以实招来对付虚招,岂不是会击空,必得大大吃亏不可。
谁知,“砰砰隆隆”之声连响,腿几支碰,几面裂成碎片。易容使腿的功力毕竟比不上姚戈件,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口中鲜血狂喷,但他的手依然紧握着迷小剑的手臂不放。
姚弋仲目光锐利,一看便知易容这招“叶公好龙”虚实互换,将先头的虚招变成实招,因以硬破硬,一举将易容震成重伤。
王绝之一瞥形势,武都一阳六人缠住石葱,大占上风,心道:“姚弋仲功力强横,易容双手废了,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长啸一声,正欲出手相助,制住姚弋仲。
谁知一阵长笑声自外面传来,紧接着一道剑光连人飞进,势道骇人,来人显然是一名剑术高手。来人是名中年男子,一脸儒雅,王绝之一见他的容貌,脱口叫道:“刘琨!”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是汉朝中山静王刘胜的后人,算是先前的皇室贵胃。
他在青年时,便与祖逖结交,天天切磋剑术,后来甚至结义成为兄弟。那时两人同被共寝,睡到中夜时,听到户外鸡鸣,祖逖便将他踢醒,两人拔剑起舞,七年从不间断,创出了许多套高深精妙的剑法来。
刘琨后来当了并州刺史,屡次与石勒、刘曜的军队大战,互有胜负。这几年间,晋京被围,朝中大将死伤凋零,刘琨遂升任司空,都督并、翼、幽三州,他本到鲜卑拓跋氏结盟,然而拓氏内斗不息,再与段匹单结为异姓兄弟,共抗刘聪、石勒。年初,晋阳失守,刘琨一军成了孤悬西北的一支恢复大军。
刘琨一至毡帐,哈哈大笑道:“慕害老怪,我比你快了一步!”
另一道犹如金铁交鸣的怪声桀桀响起,“也快不了许多。”
声到人到,一名高鼻深目、肤色奇白的鲜卑人大步穿过毡帐。他从帐壁走入,不用割穿帐布,帐布却被他撑穿了一个人形洞孔。这份魔劲,委实骇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鲜卑慕容族的酋豪,“万毒魔人”慕容嵬——他号称“万毒”,却不懂得使毒,万毒指的是他的心胸,比任何毒功还要厉害。
刘琨占了先到一步的优势,进入毡帐,略一打量形势,说道:“慕容老怪、石葱,石勒答应我们,谁杀得了迷小剑,并州之地便归谁有!”剑尖一抖,七朵剑花往迷小剑身上点去。
他和石勒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因与段匹单结交,也和慕容嵬不知打过多少场大架,此番与这两名生平大敌暂且偕手合作,自是为了利益,这证明了石勒许他的好处极大,也证明了他必杀迷小剑的决心。
慕容嵬反正是迟了一步,不跟刘琨争快,反而放慢脚步,魔爪缓缓递出,心想:王绝之在迷小剑的身旁,他此来天水是为了运送粮食给迷小剑,想来不会坐视迷小剑被伤。刘琨你这一剑,保需阻碍王绝之一阻,我这支七阴魔爪便会捉过迷小剑的咽喉,也不用太大力,轻轻一捏,便可捏断迷小剑的咽喉,让他一命归天。
王绝之看见刘琨朵朵剑花袭来,连刺胸前九处穴道,剑法之高,比之祖逖也差不了多少。然而最难应付的还是后头慕容嵬的那支魔爪,爪招只出了一半,阴寒之气已然森森袭来,令人寒毛直竖、血管似欲凝结;就算击退了眼前两人,还有刚刚回过气来,准备再攻的姚弋仲!
要说单打独斗,王绝之绝不畏惧任何一人。要是以一敌三,王绝之纵然明知不敌,也跃跃欲试,然而此时兵凶战危,只怕不到十招,迷小剑便会丢了性命。
王绝之不敢迟疑,气运丹田,十二成内力澎湃击出,喝道:“跟你们拼了!”
刘琨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身上衣服似欲向后飞走,连肌肉也被这股劲风压得凹凸不平。但他在军中二十年,历经无数次战役,不知遇过多少险境,他是遇强越强,长剑运足内力,连挥数十下,欲以四十年苦修的深厚内力,割开劲风,与敌人硬挤!
谁知硬拚之下,对方内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王绝之,却只见到他的背影。
他刚才虚晃一招。骗倒刘琨和慕容嵬,乘机背起迷小剑,飞也似的跑出毡帐。
刘琨跺脚道:“追!”
慕容嵬、姚弋仲身子一闪,先他一步,追出毡帐。至于石葱,急出六刀,逼退六大酋豪,闪身窜出毡帐,也只比刘琨迟上一步而已。
武都一阳等人连忙追出。
“石葱,有种的别走,继续跟老子大战六百回合!”
“姚弋仲,你背叛羌人党,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零霸却没有追出去,托起易容的身体,问道:“你没事吧?”
易容满口鲜血,刚才他在手腕受伤之下,与姚弋仲硬碰一腿,内脏已给震伤。他淡淡道:“死不了的,救迷豪要紧。就算拚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迷豪死在这群魔头的手里!”
他的手,还握着迷小剑的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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