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符 - [柳残阳]

第十一章 攻心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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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他又主动的接下去:“不过我愿意提醒你,你老父的这一步棋,是严渡手里的一着杀手锏,如何加以运用,他可是非常重视,非常谨慎,轻易不会让这步棋走失了,因此在左右看守你父亲的人必然个个了得,都是些棘手的货;严渡也心里有数,如果这一招还钳制不住你,在你抵达‘妙香山’之前,除了硬截,就再没有其他法子阻止你了……”谷唳魂盘算了一下,道:“这样说来,他们就算已经到了‘风飘雪’,大概也只是刚落脚,我们连夜赶过去,正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问题只在于动手时技巧的运用了。”玄三冬道:“这技巧方面可得多加琢磨,草率不得,事关令尊老大人的性命安危,若是有个闪失,后果就不堪设想啦……”谷唳魂道:“事前的筹划自不可缺,然则形势演变并非在我等掌握之中,再是怎么考虑周详,也难免有出乎预料的情况发生,这就只有赖于临时的反应了。”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玄三冬眼珠翻动,瞅着金经魁,道:“有句话,若是问得冒失,要请千万包涵则个,我这人,向来就是心里憋不得事,大伙把言语摆明了,也省得暗地犯嘀咕。”金经魁软塔塔的道:“你说吧,又是什么事情犯了你的疑惑?”玄三冬道:“既然姓严的已经把谷老爷子接到别处,列位却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正如你方才说的,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一片冷僻荒寒,孤零得出鬼,你们不跟着姓严的换到‘风飘雪’去凑热闹,兀自守在此地又有什么意图?”

  金经魁沙沙的道:“老实明说了吧,严渡早已另外派了差事给我们,叫我们三个兼程赶到百里外的‘闸刀隘口’去打埋伏,端等候谷唳魂经过时加以截杀;‘闸刀隘口’和‘黄讶集’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我们又不是吃撑了没地方耗力气,巴巴跑到‘黄讶集’去凑什么热闹?这一来一回,便凭白多出百十里地,不如留着精神在这里窝上一宿,假若没有出纰漏,明天大早我们三个业已上路了……“

  玄三冬“哦”了一声:“原来还有这样一套计较,可怜生的,眼下你们三位却有两个永远走不出‘白石岗’啦;我说老金,算起来还是你运气好哪!”

  金经魁有些哭笑不得,他龀着牙咧着嘴,表情又是尴尬、又是懊恼:“我运气是好,好得尚留下半条命,玄三冬,你瞧我的运气有多好啊……”

  明知对方是在说反话,玄三冬依然笑吟吟的道:“留着半条命,总比送了整条命要好,老金,犹能观赏风花雪月,体验人生百态,到底胜似无知无觉的躺进那冰冷黑暗的墓穴之内,你说可是?”

  哼了哼,金经魁半侧过脸去不愿再搭理玄三冬,神色阴冷得紧。

  谷唳魂这时若有所思,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一旁轻轻活动着上了绷带的胳膊,过了一会,才又回来坐下,平平静静的道:“‘闸刀隘口’是进入‘妙香山’的必经之地,也是极为险恶的一处关卡,过了‘闸刀隘口’,直达‘妙香山’就只一片坦途了;金经魁,严渡派去伏击于我的人手,恐怕不单你们三位而已吧?”

  金经魁沉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模样似乎是余怒未熄。

  谷唳魂和悦的道:“知道还有些什么人么?”

  金经魁咽了口唾沫,僵木的道:“另外还有‘大力刀王’范子豪、‘红头鹰’卜天敌、‘六手哪咤’莫连才……以及,呃,‘夺目’麻无相,连我们一共是七个人……”

  唇角微微抽搐,谷唳魂喃喃的道:“谁说严渡没有神通?这些南北各地的邪魔厉祟,居然叫他邀来了这么多,而且都是顶尖儿的角色……老严对我,真叫豁上了!”

  金经魁无精打采的道:“除了我们这七员之外,严渡是否另有其他安排尚不敢说,他喜欢布下连环套,一环接一环,他亦明白,‘闸刀隘口’如果截不住你,再要找同样的下手机会,就难乎其难了。”

  谷唳魂形态凝重,又离开圆凳,开始来回蹀躞,显得心事重重。

  忽然,玄三冬道:“不用烦,谷老兄,我有法子应付!”

  望了望玄三冬,谷唳魂不大有信心的问:“你有法子应付?却是愿闻其详。”

  玄三冬瞅了金经魁一眼,正好金经魁也面带讥诮之色的瞧向他,光景摆明了,是根本不相信他有这等能耐的神气;于是,这位“土儿遁”冷笑一声,大马金刀的道:“谷老兄,是什么法子,现在还不能说,换个地方我再仔细告诉你,娘的个皮,这叫法不传六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谷唳魂晓得玄三冬这几句话是冲着金经魁而发,姓金的虽说是身败输诚,但半世成残,心里难免有些不甘不愿的怨恚,加以玄三冬在嘻笑怒骂之间,对于金经魁的个人尊严可能不甚顾虑,引起对方反感之处自所不免,凡是人,一朝想不开,到头来玩出什么花样谁也预料不到,是以玄三冬此际故留一手,倒非弄玄虚,怕只怕金经魁在“法传六耳”之后,到节骨眼下摆上一道,那就真叫吃不了,兜着走啦。

  这时,金经魁有些犯呕的自鼻孔中嗤了一声,是在回应玄三冬的话,却不看着玄三冬:“但愿你们一路平安,履险如夷,不过我仍得警告二位,切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闯关的法子固然要有,却需切实管用才行!”

  玄三冬也在答复金经魁,同样却不向对方多看一眼:“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布你的八卦阵,我有我的两仪谱,横竖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若是法子不灵,还拿出来献哪门子宝?谁都有谁的一套,否则混世尚混得到今朝?”

  谷唳魂笑了笑,道:“待一会倒是要听听玄兄这两仪谱是怎么个谱法?然而金经魁的忠告亦非渲染夸大,他刚才说的那几号人王,玄兄不知有个耳闻没有?”

  玄三冬道:“这几个熊人里,我只知道那‘红头鹰’卜天敌,姓卜的乃是‘武当’充徒,因为当年玷污了他同门一个孀寡的师姐,触犯门规,被‘武当’逐出门墙,听说受此刺激之后,他便一心习武,借‘武当’的根底融汇他自己的钻研所得,衍生出另一套极其怪异却凶狠的实战技艺来,由而独创”天敌门“,自己封了掌门人的道号,领着一帮虾兵蟹将坐地称尊,说穿了,只是个愤世疾俗,走火入魔的武痴而已!”

  叹了口气,谷唳魂道:“你说的都对,只错了一项——卜天敌并非玷污了他的师姐,而是他的师姐自愿委身给他;问题发生在武当规律不准许门下有这种未婚苟合的情形,何况他那师姐犹是个守节中的孀妇;世事人情,拘泥于习俗传统,往往造成了某些原可避免的不幸,也难怪卜天敌自此而后心存偏颇,易走极端,更将自己的大好人生,投注于专擅搏杀之技和暴戾凶残中……”

  看着谷唳魂,玄三冬不禁迷惑的道:“谷老兄,姓卜的往年这段公案,我也是听得崆峒同门提起,你却怎么知道得这等详尽?莫不成你和姓卜的还有什么特殊渊源?”

  谷唳魂淡淡的道:“让我也卖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总之是仇非友,是友非仇,如何选择,不是看我却要看他了,玄兄,人间世上,原来便没有绝对的事!”

  点点头,玄三冬道:“这倒不假,因果循环,有时也要等上三辈子才看得到报应。”

  谷唳魂深沉的道:“现在我只能提醒你,这几个人当中,最要注意的是‘夺目’麻无相,若论冷酷绝情,心狠手辣,姓麻的就称得起是个现世的魔煞、再生的厉鬼,卜天敌偏激怪癣,那麻无相便人性泯灭,玄兄,好在如今还不到对仗的辰光,咱们尚有余暇再加琢磨……”

  牛脂烛的光焰忽然跳动,发出“哗剥”一声暴响,有蕊花迸弹,石屋中的三张人脸,由烛火映照下的一片赤红顿时暗绿了刹那,不知怎的,大伙的情绪便由充地变得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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