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又见花僧 [5]
店伙陪着笑脸,换过一坛老酒,花和尚满满倒了一杯,举觥一饮而尽,弧了抵嘴唇,连呼道:“过痛!过瘾!”清风道长冷然道:
“酒多误事,你还是少饮一些的好。”
花和尚举起袈袖抹去嘴边酒渍,道:
“笑话,区区一坛老酒岂能把我醉倒。”
清风道长沉声道:
“那话儿你带来了没有?”
花和尚道:“带来了。”他朝清风道长一眨眼,大声道;“牛鼻子,咱们已有许久未尝聚头,今日得好好干上一扬,别一别苗头……”
说着伸手人怀取出一付纸牌,摊开摆在桌面。
赵子原心道:
“我道花和尚话语中所谓干上一场指的什么?原来是又要赌牌了,难道他居然毫不避讳,当着一众酒客前,大喇喇与清风道长斗叶为戏么?奇怪的是,清风道长才间到他带来‘那话儿’没有?分明意有所指,花和尚即取出那一付纸牌做什么?”
清风道长道:
“你又手痒了不成?贫道便陪你赌一付牌也罢。”
花和尚开始砌牌,手法甚是干净俐落,一撒骰子,道:
“黑杠三点,四五加翻,倒霉,你先掀牌——”
清风道长正待伸手拿牌,花和尚一把将他按住,道:
“且慢,你拿什么下注?”
清风道长笑道:
“便赌一坛老酒怎样?”
花和尚点点头,忽然压低嗓门道:
“掀第二十六张——第二十七张纸牌……”
赵子原心念一动,那花和尚虽然已将嗓子放低,但因他坐在邻坐,加以运功用心窃听,故以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呼道:
“果然有鬼——”
敢情花和尚与清风道长乃是故意借斗牌为戏,以瞒人耳目,其却实在暗地里传递讯息,或进行某项交易阴谋,那花和尚既然指示清风道长掀翻第二十七张纸牌,可见那一张纸牌必有古怪。
赵子原想到这里,眼睛更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清风道长的掀牌动作。
清风道长若无其事地数了数牌张,然后抽出其中一张纸牌放在手里,旁人不明就里还以为他在点妥纸牌的数目,但赵子原心中可就有谱了,——那清风道长拿到手里的正是第二十七张纸牌!
清风道长眯起眼睛,注视手中那张纸牌的牌底,口里不时发出“嗯”“嗯”“嗯”“嗯”之声。
赵子原远足目力自旁侧望去,远远只能瞥见牌底好像写了数行黑字,旁边还画着有一幅图,那图样竟与一座坟冢有几分相似!
霎时他像是为人劈头打了一棒,暗忖:
“若果那张纸牌牌底所画的,居然真是一座坟冢的图样,事情就大有溪跷了,因为剑鞘夹层所藏那张纸片上的留字,亦曾提到坟累的字眼,两者不可能仅仅是个巧合吧?”
清风道长仔细看了许久,将那张纸牌放回原处。
花和尚低声道:
“再翻第四十五张纸牌——”
清风道长略一颔首,再度数起牌数来,接着又抽出其中一张以手遮住牌面,凑近眼前观看。
赵子原可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动了,他眼珠一转,脑中已有了计较,当下长身立起快步走到僧道两人这一桌前面,冲着花和尚拱了拱手,朗声道:
“大师别来无恙。”
花和尚一言不发,只是自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
赵子原迳道:
“记得前番见面,大师与小可尚有一场牌局未了,今日机缘凑巧碰上大师,又值大师赌兴正高,咱们正好继续那一场未完的牌局花和尚神色微变,道:
“来日方长,咱们赌牌的机会多的是,你急什么!”
赵子原笑笑道:
“清风道长与大师既是旧识,玩牌的机会才比我更多着哩,区区委实技痒不已,来个喧宾夺主,哈哈,道长请先让小可一局!”
毫不客气一伸手,就将清风道长手心那“第四十五张”纸牌取了过来,清风道长未防及此,一时大意之下,手中纸牌竟被对方攫走。
赵子原装作不甚在意地掀开牌底,忽然清风道长冷哼一声,道袍轻轻一拂,赵子原才拿到的那张牌,犹未来得及过目,竟然又被卷到了清风道长的袍袖之中……
清风道长冷笑道:
“道友,你是白费心机了。”
赵子原呆了一呆,道:
“道长不让区区参加牌局么?”
花和尚哼一声道:
“少在咱们面前耍花招了,你想瞧这张底牌的内容是也不是?”
赵子原敷衍道:“在下只想赌这一付牌。”花和尚道:
“拿你一命作赌么?”
赵子原道:
“赌命亦未尝不可,只要有相当的代价。”
花和尚正待说话,倏然他整个人宛若触了电一般浑身一颤,双目圆睁,再看清风道长时亦是如此!
赵子原循着他俩的视线望去,但见店内黑暗的角落,坐着一个像是不胜酒力俯在桌面上,身穿一袭白布衣衫的人,在他前面桌平置着一只长剑,剑柄上一络黄色的剑穗迎着店吹迸的夜风微微飘动。
花和尚梦吃似的喃喃道:
“那把剑子,那把剑柄上的黄色剑穗……”
清风道长皱眉道:
“你,你怎么了?”
花和尚低喃道:
“那把剑柄上的黄色剑穗……不错,就是他了!……”
清风道长神色不觉变得肃穆许多,道:
“是他?和尚你没有认错么?”
花和尚道:
“错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那白衣人伏在桌面,竟似已经醉倒,俄顷,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拍桌面高声喊道:
“店伙!看帐!”
赵子原下意识瞧了那白衣人两眼,只觉他面貌陌生得紧,压根儿未曾见过,倒未十分在意。
那白衣人随手丢下一块银锭,抓起桌上长剑,蹒跚往店外行去。
花和尚面色阴晴不定,低道:
“牛鼻子,跟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