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敌当前 [7]
他们一见罗廷玉冲出,面色大变,都挥动兵刃,却没有一人胆敢当真扑来。罗廷玉身法何等迅快,一眨眼间,已跃过围墙,落在旷地上,放步疾奔,耳边隐隐听得严无畏怒叱之声。
他也不加理会,飕飕飞驰。霎时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厅堂内的严无畏面含笑容,悠然自得地捋须徐行。厅中尚有彭典、洪方和端木姑娘叁人,他们都瞠目望住这位老人,心中甚感迷惑。
洪方忍不住,道:“师父,咱们为何不追?”
严无畏道:“此子资质甚高,又不知如何学成这一套神奇刀法,为师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方肯甘心的。”
彭典道:“但师父也犯不着故意纵他逃走啊!假如不是弟子告诉他,他万万不能猜测出外面是一座空城。”
端末姑娘失声道:“什麽?是老庄主叫你纵他逃走的?”
严无畏微哂道:“为师的深谋远虑,岂是你们测想得透的?本来今夜若要取他性命,并非难事。但为师另有妙计,故意放他一倏生路。反正江湖沉寂已久,就让他去领导一批人马,咱们独尊山庄才有事可为。”
他倒底没有透露出纵放罗廷玉之举,是何用意?方在说话之际,外面突然间传来匆促步声,接着一个白衣大漠奔了入来,跪下禀报道:“庄里传来十万火急飞报,说是端木小姐於战事结束後返家途中,突然被一股倭寇劫走。”
严无畏面色一沉,洪方道:“她的手下呢?”
那白衣大汉道:“据说敌寇之中不乏高手,居然缠住了崔阿伯以及四名精通武功的侍婢。端木小姐便於此时被敌寇掳走。”
严无畏肃冷的道:“传令下去,发动本庄遍布天下的人手,查探此事。若有线索,立刻飞报上来,不许擅自行动。即使是五大帮派的首脑,亦暂时夺去相机行事之权。”
洪方应一声,急步奔出。那白衣大汉也叩首而退。彭典讶道:“帅父,这事态竟是如此的严重麽?”
严无畏颔首道:“不错,掳劫端木姑娘之学,显然是预有图谋,并非凑巧碰上心对方居然查得出本庄机密,虽然此举不足以使本庄溃败,但见微知着,这个敌手实是不可等视之,须得使出搏狮全力,加以一举摧毁,方免後患。如若不然,等到罗廷玉重振旗鼓,与本庄作对时,这一股敌寇的力量就足以左右大局了。”
彭典为之恍然,心中大为佩服。但他马上又发觉其中有一点疑惑难明,当下道:“咱们独尊山庄目下令行天下,远及边疆。师父严旨一出,连关外塞边之人,亦都纷扰戒备。难道说敌寇这股力量,还会深入中原不成?弟子愚意以为下令与沿海南北各省即可。”
严无畏道:“试想若无中原武林人士,焉能查得出本庄机密,是以咱们须得大事防,尤其是边远之地,最易被敌人利用,非传令让他们有所警惕不可。”他顾虑之周详,决断之神速有力,在在使彭典大感悦服不已。
且说罗廷玉得脱虎穴,提气一阵狂奔,大约奔出十馀里之後,这才缓下脚步,边行边打量四下形势。
他根本不知那莫家庄乃是在钱塘的那一方,是以无法知道自己正奔向何处。除掉决计不会奔回莫家庄之外,其馀便全无所知了。因此,他须得找一处有人烟之处,打听一下,俾便得以找到前赴金陵的方向。但见经行之处,相当荒僻,又走了许久,已经是残星欲坠,天将破晓,这才发现前面有一座小村落。
他举步奔去,但觉地势荒凉,路上杂草滋蔓,似是很少人践踏,心中隐隐感到不妥。霎时已奔到切近,但见这小村只有数十户人家,屋宇稀落,这刻悄无声息。他在外面观察了一阵。天边已露曙光,当下举步入村。但见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屋宇剥落残破。他觉得很奇怪,惕凛四顾,片刻间已行遍全村。突然想起村居人家,都极早起,如何此刻尚不见人影?
还有就是此处静得出奇,寻思一下,这才晓得竟是不闻鸡犬之声,所以感到寂静得可怕。
他走到左方一家较为高大的屋宇门口,伸手敲门。过了一会,并无回应。罗廷玉更不怠慢,伸手一推,大门应手而开,他便走了进去。
正中第一间就是堂屋,两厢另有房间。他目光到处,心头大震,原来庭堂中的地上,放着两具棺木。
四周尘埃蛛网,衬托出一片凄厉景象。他走到两厢房间看一下,但见床衣物俱在,可是都布满了尘埃,显然是这一家靡有孑遗,是故这等物件无人继用,亦无人收拾。
罗廷玉怔一下,想道:“左邻右舍也没有人要这些东西麽?哼!难道是连左邻右舍都找不到一个人麽?”
他动了细查全村之念,转身向大门走去。经过那两具棺木之时,突然间,心中一动,忖道:“棺木之内,不知可有骨?若然有的话,便可从体上推究一点线索。假使没有骨,便与情理不合。”
当下走到棺边,伸手抓住棺盖,运力一掀。那棺盖应手而起,敢情并没有钉住。这还不打紧,最骇人的是棺中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人,棺盖这一掀开,黑衣老人突然间坐起来。
罗廷玉虽然武功卓绝一代,胆力过人。但这一下猝然发生的怪事,也使他骇得急急後退。砰的一声大响,棺盖摔在地上。棺中的黑衣老人呼一声飞了出来,身在半空,已扬起手中拐杖,向罗廷玉当头击落。
这一下动作快逾电光石火,简直教人瞧不清楚,同时拐风如山,凌厉无比。
罹廷玉心神未定,难以招架,一晃双肩,宛如行云流水般错开七八尺,口中人喝道:
“是什麽人?”
那黑衣老人的拐杖已跟踪扫击,不但快疾,而且功力深厚,招数威猛,竟是时下罕逢的高手。罗廷玉这回不再退让,掣刀硬架。刀拐相触,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他们硬拚了这一招,双方各各闪开数步,互相打量敌手。罗廷玉这时才认出这个老人,竟是与那端木小姐在一块儿的崔阿伯,心中顿时涌起满腔敌意,冷冷道:“老丈好强的膂力啊,以你的武功能为,何须躲在棺木之中,装神扮鬼?敢是想劫几个盘缠花用麽?”
崔阿伯霜眉一皱,杀气腾腾,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辈,老朽今日若容你活着离开此屋,就算我学艺不精,这把年纪都白活了。”
罗廷玉道:“我倒要瞧瞧谁不能出得此门?”话声一歇,扬刀作势,跨步迫去。他那双炯若寒星的俊目中,射出森冷光芒,气势坚凝强猛无俦。罗廷玉才迫到五尺以内,那崔阿伯已感到敌人一股森塞肃杀的刀气,潮涌而至,使人生出窒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