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5]
索伦贝子叫道:“你胡说,我为什么要蓄意激起兵变?”
红菊花道:“你有很多理由,第一、朝廷虽然容忍我们,但如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我们,皇帝还是很高兴的,你为了邀功行赏,才专诚来对付我们!”
“笑话!本爵已贵为贝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爵还要邀什么功?”
“你贵则贵矣,掌的权却不够重,朝中还有几个亲王跟你们父子过不去,你想更进一层去挤掉他们。不过贝勒爷,你若是故意引起兵变,朝廷就容不了你,只有我们红灯会先造反,逼得边师用兵,那时你才可以借边师处事不当,导致边乱的罪名把他们挤开,换上你们的私人,索伦贝子,你聪明,人家也不傻,我们更不会上当,不会大规模地行动来救人的,现在你放不放?”
自己的心事完全被人猜中了,索伦贝子不禁容然若丧,沮然地道:“误会,误会,陶姑娘只是在敝处作客,你们不信,我立刻把她请过来。”
他朝一名侍卫挥挥手,那个侍卫走了。这边的老琴师仍然用淬毒的兵刃抵住了索伦,使他很紧张,忍不住道:“老先生,请你把兵刃拿开一点好吗?这太危险了。”
老琴师冷笑道:“贝勒爷,你放心,老汉的手很有分寸,不会出意外的,即使真误伤到你,老汉身边也带有解药,一刻功夫内解毒,不致于伤及性命的。”
“只是不会送命而已,人却要吃很大的苦了。”
“是的,天蝎尾毒乃天下三大剧毒之一,毒性至烈,虽然解药能保全性命不死,但是中毒者会终生瘫痪,不能行动,这对你贝勒爷可没什么大妨碍,你家中有财有势,一辈子都有人侍候,没多大影响的……”
索伦贝子只有苦笑了,顿了一顿才道:“红灯会倒是颇有能人,居然能想出这个方法来救人,是那一位的高明策略?是不是罗奇在帮你们出主意?”
红菊花道:“你怎么会想到他的?”
“罗奇专会来这一手,上次在红灯南路总堂中,也是罗奇以本爵为胁,让你们几个主脑脱身了,这次……”
红菊花道:“这次是我们红灯会自己的活动,与罗奇无关,他也不是我们红灯会的人……”
正说着,那侍卫陪着陶静静过来了,陶静静手上的撩拷已经被拿掉了,空着手走进来,见状愕然道:“表姐,陈大叔,怎么是你们二位来救我?”
陈大忠瞪起眼睛道:“你以为该是谁?”
陶静静道:“我不知该是谁?至少该是年轻的那一批人,你们老成持重,怎么会轻身涉险的。”
白素娟道:“是有一批年轻人,受了康学文的怂恿,想硬攻将军衙门来抢救你。”
陶静静笑道:“我说呢!康学文那批人怎么会搁下我不管了,他们也来了吗?”
“没有,被我拦住了。如果由得他们胡闹,聚众明火执杖地干起来,那就造成了谋逆的事实……”
陶静静冷笑道:“这又有什么差别?你们整天在塞外喊着反清复汉的口号,这不等于是谋反。”
白素娟冷静地道:“这不一样,生活在边境,唯一能占到的就是这个方便,塞上原是维吾尔人的天下,他们天生就是反朝廷的,只要没有行动,就算不得谋反。表妹,听说你打算带一批人回到内地去参加义师。”
陶静静冷笑道:“我说过这话,但这只是哄哄他们高兴而巳,你跟我都很明白,内地那些义师是成不了事的,投到他们那儿去,等于是送死。”
白素娟一怔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干嘛要骗他们呢?”
“因为他们都不是老实安份的料子,闲搁在那儿一定会惹事生非,我不客气地批评一句,整个红灯会的生存活动方式就是个大错误,整天在口中叫着抗清复汉,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年纪大的人还可以自我陶醉一下,年轻人却不行,他们没这个耐心,他们要行动……”
陈大忠不悦地道:“静静,什么叫自我陶醉呢?”
“你们就是,聚了一大堆的人,整天在那儿想着复我河山,却不从事实际一点的活动。”
“什么是实际活动,难道要揭竿而起……”
“满洲人不会自己退到东北去,当然要采取行动……”
“可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螳背挡车,徒自牺牲。”
“明知道没希望的事,为什么不干脆放弃了呢?”
陈大忠一怔道:“放弃,你要我们放弃?”
“不是我要你们放弃,只是提醒你们的行事错误,你们既舍不得拚了命来干一次,又不肯安份守己地做顺民,弄得什么都不是,日子也过不好……”
陈大忠怒道:“静丫头,你究竟是什么怪种?”
陶静静也怒道:“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跟你们那儿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我们心中并没有什么满汉之分,那都是听你们在叫……”
“难道你能否认你是汉人?”
“我不否认,汉人又怎么样呢?内地有亿万的汉人呢!他们都能安安份份地过日子,我为什么要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来造反,驱逐鞑子,光复汉室我不反对,但是我反对像你们这样胡动蠢动,赶走了满洲人,天下又由谁来入主,是你们三位叔叔……”
“不是我们,我们没那份才干,也没这个意思!”
“那么交给谁来管呢?你们有计划没有?选定了人没有?选的人真能为国为民吗?值得我们拥护吗?我们拚死拚活,又为了什么?陈大叔,你可别又抬出什么民族大义的帽子来,我敢说红灯会中,没一个是真正为国为民的,每个人都有个贪图,你们也许不贪图为君为王,但总也想封侯拜相,图个当世富贵……”
陈大忠叫道:“老子想都没想过!”
陶静静道:“那更糟!你们一无所图,跟着你们的那批年轻人却没有这么清高的思想,他们是为着功利……”
陈大忠还要辩,白素娟却叹道:“陈大叔,别争了,这是个事实。年轻一代的人,你们没有去问问他们的志向要做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去做什么?这是最危险的事,复国虽为千秋大业,但必须出之自愿,不能勉强的。”
陈大忠道:“我没有勉强他们,他们不干可以离开。”
陶静静道:“陈大叔,说得好轻松,你第一没宣布过大家可以自由离开,有人倒到洪大全那边去,你立刻目之为叛徒,何尝给人家一个选择的机会。第二,就算你肯放人离开,仍是扫地出门,什么都不准带,很多人在红灯会中干了一辈子,离了红灯会,就变成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