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 - [还珠楼主]

第四卷 第一五一回 [2]

  二凤哪里禁受得住,当时觉着一股子异香透脑,心中一荡,春意横生,懒洋洋不能自主,竟向金须奴身上扑去。神思迷惘中,只觉身子被金须奴抱住,软玉温香,相偎相搂,一缕热气自足底荡漾而上,顷刻布满了全身。越发懒得厉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神气,血脉债张,浑身微痒,无可抓挠。正要入港,又觉金须奴用力要将自己推下床去。暗忖:“这厮怎这般薄情寡义?”不由满腹幽怨,由爱生恨,张开樱口,竟向金须奴肩上就咬。星眼微睁处,看见金须奴那肩头竟似削玉凝脂,琼酥搓就的一般。心刚一动,樱口业已贴向玉肌,莹滑香柔,着齿欲噤,哪里还忍再咬下去,只用齿尖微微啃了一下。爱到极处,如发了狂一般,一双玉臂更将金须奴搂了一个结实。那金须奴灵元还有一点未昧,正在欲迎欲拒,如醉如醒之时,哪禁得起她这么一番挑逗,口里微呻了一声,长臂一伸,也照样将她搂了一个满怀。二人同时道心大乱,双双跌倒在珊瑚榻上,任性颠狂起来。一个天生异质,一个资禀纯粹,各得奇趣,只觉美妙难言,什么利害念头,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直绸缪到第六日子夜,魔头才去。二人也如醍醐灌顶,大梦初觉,同时清醒过来,已是柳憔花悴,云霞满身。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对着一声苦笑。彼此心里一阵悲酸,双双急晕过去。等到二次醒转,二凤在榻,猛听耳边金须奴低声相唤。睁眼一看,金须奴正两眼含泪,跪在榻前相唤呢。二风见他神情悲惨,也甚怜惜。闭目想了想,倏地起身将他拉起道:“这事不怨你,都怪我自己不好,累你坏了道基。如今错已铸成,无可挽救。少时便到开坛时候。三公主见我这次助你解化,已是不悦,如知我二人经过,岂不正称心意?你比我道行较深,须想套言语遮盖才好。”金须奴道:“此乃前生注定魔孽,无可避免。但是这法坛业经大公主行法封闭,那六魔纵然厉害,怎能侵入?想起小奴坐功正在吃紧的当儿,三阳六阴之气已经透出重关,呼吸帝座,眼看真元凝固,骨髓坚凝,内莹神仪,外宣宝相了。忽然阴风侵体,知道中了旁人暗算,将魔放进。拼受诸般苦难,末了一关仍是不能避过,终究失了元阳,坏了戒体,应了先师当日预示。此事别无他人敢为,说不定又是三公主闹的玄虚了。”

  二凤恨道:“三丫头害你不说,怎连我也害在其内?少时开坛出去,怎肯与她甘休!”金须奴道:“事有数运,公主不必如此。闹将出去,徒称奸人心意,小奴之罪更是一死难赎。小奴与公主真元虽坏,此后勤苦修持,仍可修到散仙地步。三公主与冬姑如此忮刻私心,大非修道人气度,恶因一种,终有报应,此时无须与她理论。嵩山白、朱二仙约定日内前去,必然预知此事。怜念小奴苦修不易,此行定有挽救之方。好在道基虽坏,凡体已经化解,法力犹存,且等去了回来,再作计较。大公主年来功行精进,三公主们所行之事,当时虽不知道,一见我们的面,必然猜出一些,为了顾全公主颜面,决不说出。公主索性装得坦然些,小奴受公主殊恩,此后不但久为臣奴,上天人地,好歹助公主成道。至不济,也要求一个玉容永驻,长生不死。那怕小奴为此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二凤闻言,愈发感愧道:“你不要再小奴小奴的。你的道行本来胜过我姊妹三人,只为想要超劫解体,求那上乘正果,才自甘为奴。平日受尽她的欺侮,如今你道基已坏,还尽自做人奴才则甚?我身已经属你,如仍主仆,越增我的羞辱。现时且不明言,等我暗向大公主说明经过,由她作主,作为你道已成,不能再沦为奴隶。《地阙金章》曾经载明你我二人有姻缘之分,令我嫁你,索性气气她们。好便罢,不好我和你便离了此地,另寻一座名山修炼,你看如何?”金须奴闻言,先甚惶恐,后来仔细想了一想,说道:“公主恩意,刻骨难忘。公主主意已定,违抗也是不准。我金须奴以一寒荒异类,上匹天人,虽然坏了道基,也就无足惜了。”说罢,互相对看了一眼,不由又相抱痛哭起来。两人虽不再作寻常儿女燕婉之私,却是互相关怜恩爱到了极点。似这样深情偎依,挨到开坛之时,彼此又把少时出去的措词,以及日后怎样挽救修为之策,商量了一番。这才分坐在两边榻上,静候开坛出去。也是他二人无这天仙福分,才闹到这般结局。

  其实三凤并非存心要害二人,只因第一日见二凤陪了金须奴入内,初凤镇守主坛,瞑目入定,更是郑重非常,本就有些不服。再加自己和慧珠、冬秀分守三方,不能离开一步。头两三日还能忍耐,勉强凝神坐守。及至金须奴在室中坐到紧要关头,三凤因此动了嗔念,同时也为魔头所乘,不知怎的,觉着气不打一处来,暗忖:“他一个异类贱奴,过了这一关,道基稳固,日后功行圆满,便可上升仙阙。自己在具仙根,反不如他。”越想越恨,竟忘了当前利害,赌气离了守位。猛又想起:“二姊还在里面,魔头万一侵入,岂不连她一齐害了?凡事均有前定,何必忌他则甚?”这投鼠忌器之心一起,立时心平气和,回了原位。且喜初凤没有觉察,法坛上霞光仍盛,并无动静,还以为没有什么。谁知那魔头来去渺无痕迹,随念而至。全仗初凤等三人冥心内视,远用灵元,代室内之人防守。三凤念头一错,魔已乘虚而入;再一离开本位,只这刹那之间,便被侵入室中。休说三凤看不出来,就连初风坐守主坛,只管澄神定虑,反虚生明,直坐到七日来复,下位开坛,也以为自己道心坚定,万念不生,魔头决未侵进,金须奴大功告成了呢。

  时辰一到,初风收了禁法,将坛开放。一阵烟光散处,看见晶亭内两边榻上,一边坐定二凤,一边坐定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美少年。算计他已超劫化解,换了凡体。地下却堆了一摊人皮金发,好生心喜。连忙带了三凤、冬秀、慧珠等入内。二凤首先下榻说道:“他此时旧衣已不能穿着。恰好那日收检仙衣,竟有一套道装,式样奇异,不似女子所穿。他没化解前,因为大小相差过甚,没有想到他身上。适才方得想起,待我去与他取来,穿了相见吧。”三凤方要答话,二凤已经往外走去。一会仙衣取到,放在金须奴身侧,由他自着。五女便退往别殿,等金须奴坐功完了,自去相见。三凤、冬秀见金须奴一旦变得那般俊美英秀,自是又妒又羡。到了别殿坐定,纷问经过。二凤自是伤心,忍着悲痛,照议定之言,说了经过。初凤、慧珠俱赞金须奴根行深厚,有此仙缘。一会金须奴穿了新衣来见,叩头谢恩。众人见那装束甚是奇特:上身一领淡红色的云荷披肩,长只及时,露出两条玉臂;下半身一件金黄色的道裙,长只及膝,赤着一双其白如霜的脚;头上秀发披拂两肩,周身都是彩光宝气,越显出仙风道骨,丰姿美秀。初凤见那身衣服以前置放在玉匣底层,以为都是女衣,不曾取出检视,这一穿上,竟是为他而设,再也无此相称,可见他本是宫中之人,仙缘早经前定。连三风、冬秀先时还不愿意将仙衣给他,到此也无话可说。当时谁也没有看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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