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彩衣怪尼 [5]
陈霖心弦一颤,毕竟人并不是冷血动物,“仇”和“爱”虽是两个极端,不相容的东西,不能并存,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表面上可以抹煞,实质上仍然存在。
终于,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璧姐!”
“绛珠仙子”笑了,笑得非常凄惨,颤抖着声音道:“霖弟,沈君璧是我随口捏造的假名,但,愿你记住它,沈君璧,你的仇人是绛珠仙子朱薇,不是沈君璧!霖弟,你说,你爱我!”陈霖像是梦呓般的应声道:“璧姐我爱你!”
“绛珠仙子朱薇”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切,令人鼻酸,不!这不是笑,是哭,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久久,才道:“霖弟,我满足了!”
陈霖一阵怆然之后,蓦地警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话声未落,一条人影,倏然泻落面前。
陈霖一怔之下,俊目转处,只见来人赫然是“彩衣怪尼”,不由大感愕然。
“彩衣怪尼”冷电般的目芒,朝两人一扫,然后对陈霖道:“娃儿,一念为善,百恶俱消,你不能放过一个孽海回头的人?”陈霖咬紧牙关道:“办不到!”“你非要杀她不可?”
“不错!”
“如果贫尼出手阻止……”
“谁也阻止不了我报仇!”
“你真的要这样做?”
“当然!”
“她并非真正凶手?”
“窃走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使先父命丧‘血池’,先母横尸‘生死坪’,推源祸首,她是引祸的元凶!”“可是我已答应为她剃渡?”
“那是老前辈自己的事!”
“娃儿,你目空四海,竟然连贫尼也敢顶撞?”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老前辈一定要过问这件事?”“彩衣怪尼”白眉一扬道:“这不容贫尼不过问!”陈霖俊面一寒,星目倏射骇人煞光,愤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法,是否太过分了?”
“贫尼一生行事,言出不改!”
陈霖冷哼一声道:“在下也是如此,言出如山!”
“那你无妨出手试试看,能不能毁了她?”
“这有什么能不能!”
就在陈霖即将要出手之际,身旁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陈霖和“彩衣怪尼”同感一震,转目望处,只见“绛珠仙子朱薇”娇躯横陈在地,脸上露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右手中指,兀自触在右“太阳穴”之上。
这一代魔姬,自绝了!
她淫荡一生,最后,她懂得了爱的真谛,然而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在最后一次离开陈霖时,本意要遁入空门,忏悔孽债,然而陈霖找上了她,于是,她决定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为了忏悔,也为了爱。
陈霖木然了,他曾经必欲杀之而后甘心,现在,他却感到一阵怆然,虽然他们之间发生的是孽缘,是畸恋,但,对方的痴心冲淡了他心中的恨。人死了,一切随之而逝,恩怨情仇,瞬化云烟。
“彩衣怪尼”低宣了数声佛号之后,冷冷的向陈霖道:“娃儿,人死恨消,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过一段孽缘,你该埋葬了她!”陈霖茫然了片刻,终于把“绛珠仙子朱薇”埋葬了。
“彩衣怪尼”在一旁看着陈霖埋葬了“绛珠仙子”之后,发话道:“娃儿,你要找的人死了,但我寺里还有六人受伤?”陈霖马上会意道:“老前辈莫非要讨回公道!”
“不错,你很聪明!”
“如何还法?”
“要你师父‘血魔’出面!”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
“老前辈是否不屑于和晚辈交手?”
“可以这么说!”陈霖心念一转道:“这个公道不必讨了!”
什么话?”
“不是晚辈夸口,老前辈恐非家师的对手!”
“彩衣怪尼”老脸一变道:“贫尼数十年不出江湖,此次因事下山,听闻传言,‘血魔’师徒把整座武林搅得一片血雨腥风,是以想见识一下令师的身手!”
“老前辈执意要如此?”
“嗯!”
“如此老前辈请回寺去,家师也许已在寺内相候!”“彩衣怪尼”年已百岁开外,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方才在寺中对掌之际,陈霖已测出如非施展“血影神功”,决非其敌,所以一口应允。
“什么?令师已来到‘碧云寺’中?”
“晚辈这样推想,家师可能已听到老前辈适才之约!”“哦!你们师徒是一道而来?”
“不错!”
“好,贫尼回寺相候!”
说完,一弹身,如一缕轻烟般飘逝。
陈霖待对方身影消失之后,立时运起“血影神功”转眼之间,遍身血焰缭绕,变成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跟着弹身追去。
“血影冲霄”身法盖古凌今,施展到极限时,有若一抹红光,乍闪即逝。“彩衣怪尼”
驰迫寺中之后,立即吩咐门下弟子,不闻传唤,不许现身,然后静坐在大殿之中,静待“血魔”光临。她的心是忐忑的!她想借此来考验自己百年来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地。同时,她也存着一般武林人同一的心理,她不相信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能活到现在,她想揭开这个谜。一声冰寒彻骨的冷笑,传自殿顶之上。
“彩衣怪尼”百年以上修为之身,仍不免一阵毛骨悚然,“血魔”果然如约而来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五彩袈裟拂动之中,“彩衣怪尼”如一头彩凤,飞落院中。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闪发,院中多了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
“彩衣怪尼”一定心神之后,沉声道:“阁下就是‘血魔’?”“不错!”“令徒打破本寺禁例,闯寺伤人……”
“血魔”冷冷的道:“怎么样?”
“贫尼要讨回公道!”
“如何讨法?”
“领教高招!”
“有什么条件没有?”
“有!”
“请讲!”
“以三掌为限……”
“血魔”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道:“一掌已足够了!”“彩衣怪尼”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口气之大,可说是她生平仅见,即道:“阁下这话不嫌太狂?”“血魔”仍然是以那种使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尊驾之意是要判明高下,抑或是要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