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龙飞九天 第 五 章 龙出深渊 [1]
东方,一轮旭日,倏然升起,万丈的金曦,洒遍了大地,一个新的日子,又开始了……
烈日当空,暑浪*人。
古道上,一个瘦长的人影,慢慢的走着……
那蒸腾的暑浪,使大地几乎已经窒息了,林中,树上,也听不到鸟儿的鸣叫……
一切,都是沉静的,只有那头戴竹笠的人拖着一条短短的影子,走着……
在一块石碑前,他停下了脚步,只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脱下头上的竹笠——
很清楚的,我们可以看到,他正是平儿。
他望了望石碑上的字,又用袖子拭了一下头上的汗珠,就地坐了下来,凝视着那地上腾腾的热气,他叹息了一声:“真快呀,夏天又到了!”
他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当他救了那怪人之后,从那怪人口中获悉他所要寻找的庄主竟然已经去世的事,他当时悲恸不已,据那怪人告诉他,他眼见了许多人围攻取得“回龙秘辛”的蒙面人,而那位个子高高的罗名望也在场,等他昏倒又醒来之后,发觉了许多尸首,其中有罗名望却不见那蒙面人,想必是蒙面人武功高强,击败了这些人而夺走了秘辛。因为他执有“风雷门”的“血龙令”,故而那怪人自知不久人世,毅然的传授了他几招武功,同时教了他许多打坐的心法,最后,他倾出了自己本身数十年的功夫,贯注给他,而落得自己枯竭而死……
他抑住了悲伤,埋葬了那怪人之后,便毅然的踏上了征途,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不能一辈子充当着伙计,他要寻的二庄主为着争夺而丧生,而他身上那块可以藉以寻找父母的白玉居然又是“风雷门”的掌门玉令,这益发使他不知如何处理,同时,那怪人临死时,谆谆告诫他要光大“风雷门”的功业,并且替他报仇,寻回“回龙秘辛”,他发誓,他一定要寻到那个蒙面的人,据怪人说,那好似北海一脉的玄冰掌,他不知道那是哪一门派,但他坚信他—定能寻到……
许多问题萦绕着他,但他决定了第一件事,他必须先回“归云庄”去看看,他曾经说过要找到二庄主再回去,但二庄主却已经死了,于是,他向着归云庄出发……
路上,他曾不断的练习那怪人传授给他的三招“回龙掌”和打坐的心法。每当他练完一次,他便觉得精神增加了不少,因之,他益发感到责任的重大……
仿佛,此时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怪人慈祥的面容,他坚决的一扬掌,说道:“前辈!您放心吧!我一定遵照您的话去做!”
他一跺脚站了起来。从这石碑上,他知道过去不远便是闻名天下的武当山。
那高耸的山峰,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起了昔年那奇人独战八大掌门之事,不禁豪气一壮,当下放眼打量,只见路旁是一片密林,他心中一动,便向林内迈去……
只见林内是一片广阔的土地,略一迟疑,他席地坐下,运起功来……
突地——
平儿长啸一声,腾身而起,但见他半空中一扬双掌,刹时,掌影缤纷,泛成一片掌幕,令人目不暇接,突地,他又一挫腰,头下脚上,疾落下来,待要到地面时,突然双拳一甩,一阵乱拍——
连番几次,他一收势子,落下地来,站在地上,他叹了口气,自语道:“那怪人说这招‘龙飞九天’和‘龙爪擎天’必须一口气拍出三十六掌才算功德圆满,但我只拍了二十七掌就觉得真力不继,这是什么道理?……”
接着,他又落入了沉思……
“蓬”地一声响,惊醒了他,他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侏树旁倒着一物,此时,尚在不住蠕动。显然那是一个人。
他急忙腾身一跃,扶起地上那人,定睛之下,他不由一惊,因为,倒在他怀里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妇人,而那妇人除了一身是伤之外,一条左臂已不知去向,空剩一只飘飘的衣袖……
平儿从这黑衣妇人的打扮上,看出她也是会家子,故而摇撼着她说道:“前辈!前辈!
醒来!”
那妇人在他摇撼中缓缓的睁开了眼,但口中却喃喃不已,平儿俯身过去,说道:“前辈!
您受伤啦!”
突地,那妇人脸色痉挛一下,喃喃地叫道:“化龙!龙哥!不要离开我!我……我怕……
那火……”
“龙哥……我……我对不起你……那……那不是……”
“啊!你……你不是龙哥……你不是……噢……”
那妇人突然睁大了眼,凝视着平儿,此时,她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只听她声音微弱的说道:“年轻人,你能帮我做件事吗?我……我怀里……有一颗丹药……送给你……请你替我寻到我的儿子……告诉他……他父亲被人……杀了……我……我找到那仇人……咳……
咳……”
她说着又一阵猛咳,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但她又一抬头,勉强继续的说道:“我被……
打伤了……逃……逃到武当……山,他们不给我药……我盗了来……又……被追到……打伤……伤……”
她似乎神智已经有点昏迷,只见她喘嗽一下,迫不及待的说:“告诉我孩子……要……
要他替……报仇……他身上……带了—块白玉,那……那是……一块……白白的……温玉……”
平儿只觉浑身血液刹时之间迅速运行,但陡地他精神一振,急忙一伸手,拉出那块挂在项上的血龙令,递在那断臂妇人的右手中,那妇人已经闭起的眼睛,缓缓的睁开,慢慢地,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喃喃地嚅动了一下,但是……
刹时,平儿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天、地都在旋转,一切,变成了黑暗……无边的黑暗,他置身在黑暗之中,不住的旋转、旋转……
轰地一声,天地,毁灭了、粉碎了……他,也粉碎了……
“天呀!树欲静兮,风不止,子欲养兮,而亲不待!妈呀……”
地上,躺着那黑衣的断臂妇人,她那饱受风霜的脸上,此时显得一片安详,那淌着血的嘴角,也泛着一丝笑意,仿佛,她的心愿已经得偿,于是,她没有牵挂地,安息了,永远,永远地,安息了……
她那弱冠的孩子,平儿,正伏在她的身上,悲切地哀鸣着。
“天啊!为什么您要这样残忍……妈!您知道吗?您的孩儿,没有一天不在想念着您,妈!您知道吗?他受尽了凌辱、折磨,都无处叙述……妈……您知道吗……妈……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