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泄积怨嬉笑怒骂 [1]
这是纪无情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称为四大公子之首。
其实,四大公子究竟以谁为首,谁也无法递下定论。
若当真在当时必须排出名次,以身份地位而论,那毫无疑义的该是回疆的沙无赦。
他既是钦赐探花,又是王子,但因所谓武林四大公子,是指中原而言,沙无赦不遇进入中原插上一脚,中原武林当然不会承认他是四大公子之首。
若再以家世而论,南阳世家和金陵世家固然显赫有名。
但当时以司马长风为首的司马山庄,却俨然已是武林公认的盟主地位,如此看来,又该以司马骏为四大公子之首了。
至于目前,沙无赦已荣登回疆王位,自然早脱离公子身分,司马骏也出家皈依佛门,纪无情孑然一身到处流浪,而常玉岚却身在司马山庄,又做了号令武林的桃花令主,毫无疑问该是常玉岚为四大公子之首了。
由以上情形分析,不论从前或现在,纪无情都无资格被称作四大公子之首。
而谈到武功,在四大公子之中,可谓各有千秋,谁也无法分出谁高谁下。
事实上他们之间,虽也有过动手过招,却从未打出高低,何况他们都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也实在没有硬分高低的必要。
如今阮温玉忽给纪无情加上四大公子之首的封号,显然是特别有用心。
若在从前,纪无情难免会沾沾自喜,但现在不同,他世面见得已多,对这种虚名看得已不重要。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四大公子之首,该是这里的主人常玉岚,至于在下,早已不是什么公子了,阮门主如此抬举,实在愧不敢当。”
“那么小妹就称你一声纪大侠好了。”
“越发不敢当,连公子都不够资格,哪里担当得起大侠二字。”
“人总有名有姓,那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既知在下有姓,你就叫我姓纪的好了。”
“你不觉得这样称呼太生分吗?干脆和江堡主一样,我也叫你纪大哥好了。”
纪无情哼了一声道:“这称呼江姑娘叫的,你叫不得。”
“为什么?”
“因为彼此之间,谈不上任何交情。”
“那我只好既不称名,也不道姓了,我问你,上次在官渡,你把常玉岚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纪无情这才知道,常玉岚不但不在庄上,而且阮温玉尚弄不清楚他的生死下落,事实上常玉岚此刻是否真已痊愈?是否已经回庄?蓝秀和陶林等是否已和他见过面?纪无情都毫无所悉。
他今天由垂杨草庐来的司马山庄,正是挂念着常玉岚是否已经痊愈回庄,所以才瞒着无名老人和周翠玉,独自偷偷而来。
至于无我和尚,他似乎被无名老人看管得甚紧,尤其这几天无名老人正忙着为他做复明手术,被单独隔离在一间空屋里,连纪无情都不得闯进探视,因之,他已有好几日未和无我和尚见面,自然也无法约他前来。
阮温玉见纪无情默然不语,再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
纪无情冷冷笑道:“不知你是在下的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话我一定要回答?我如果不回答,你又准备怎么办?”
阮温玉想不到对方不但没回答自己的话,反而一口气提出三个问题,若在以前,她如何忍得下。
但现在她却打心底不愿发作,情愿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应付。
她顿一顿道:“我知道常玉岚是你的生死知交,我向你打听他的下落,是关心他的生死和安全。”
“因为他已中了‘五阴九玄掌’,只有我才能够救得了他,而且教他的限期已剩下了没有几天。”
纪无情不看阮温玉,却装做无意般的视线扫向蓝秀和陶林。
谁知这两人神色间竟看不出任何惊愕表情。
这使纪无情反而陷入迷茫之中,不过很快的他已落下心中一块石头,因为蓝秀和陶林若果真弄不清常玉岚的现况,对方才阮温玉的话,绝不会无动于衷。
可惜的是,此刻当着这多人,他无法向蓝秀和陶林查询。
只听阮温玉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纪无情道:“因为你刚才说的话不对,使我无从回答。”
“我的话有什么不对?”
“常玉岚不但不是在下的生死知交,反而是在下的生死对头,在下必欲杀他而后快。”
阮温玉呆了一呆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从我手里救他?”
“我从你手里截下他,就是要准备杀他,因为他必须死在我手里。”
阮温玉越发吃惊,道:“那你把他杀了没有?”
“他的下场如何?江姑娘很清楚,难道她不曾对你说过?”
阮温玉回过头来道:“江堡主,你真的知道吗?”
江上碧躬身答道:“上次纪大哥曾告诉属下常玉岚已经死了,但听他的语气,却不像是他杀的,依属下料想,纪大哥绝不会杀常玉岚,因为纪大哥是一位非常讲义气的人,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她边说边偷偷望向纪无情。
纪无情冷笑道:“世界上料想不到的事太多了,越是料想不到的事,越容易发生。”
忽听阮温玉格格大笑道:“纪无情,你骗得了别人,可惜骗不了我。”
“在不为什么要骗你?”
阮温玉望了蓝秀一眼道:“你若杀了她的丈夫,她岂肯与你干休?而她现在却像若无其事一般,而且你今天来,不但不是向司马山庄寻仇的,反而是帮他们解围的,可惜这出戏演得不够逼真。”
纪无情被一语道破,情急智生,急急向陶林使了个脸色。
陶林立刻拔出朴刀,大喝道:“纪无情,你若当真杀了我们庄主,老夫就把这条老命跟你拼了。”
阮温玉摇摇手笑道:“老人家,现在做戏已经晚了,你道本门主还是三岁两岁的孩子?”
陶林大声道:“你说我们是做戏,可是我们庄主的确没回。”
“这件事不必谈了。”阮温玉再望向纪无情道:“你若是没杀常玉岚,但他不经过我疗伤,却非死不可,还是乖乖的把他交给我的好。”
“我若不交呢?”
“不交嘛!他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