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1]
徐少华慌忙一跃下马,走到老化子身边,俯下身去问道:
“老丈,你可是负了伤吗?”
那老化子两眼神光已失,只是张口喘气,但听了徐少华的话,双眼眨动,忽然间有了神光。
他盯着徐少华只看了一眼,凝聚的一点眼神又渐渐散去,张了张口,似乎要想说话!
徐少华俯着他耳朵问道:
“老丈,你伤在哪里?”
老化子吃力的抬起右手,颤巍巍指了指他胸口,口中用力迸出:“拜托……”
底下的话,已经模糊不清,几乎气若游丝!
徐少华不知他“拜托”自己什么?他既然指着胸口,可能伤在胸口了,这就迅快的解开他大褂。
这一瞧,不由看得徐少华目皆欲裂!
原来这老化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胸口,赫然印着一个色呈紫黑的手掌!
这掌印几乎和害死爹的掌印极为相似!
“黑沙掌”!
他心头不禁一阵激动,暗道:
“难道杀害这位老化子的人,竟会和杀害爹的是同一个凶手不成?”
就在他一楞之际,猛然看到从老化子怀中跌落一片手掌大的牛皮夹子,里面夹了一页对折发黄的纸张,随手取出,打了开来,纸上画有一个一手举天,一手平推的人形,写着“擎天第三式”五个楷书,和十几行小字,字行之间,还有绳头大的朱字,好象是一式掌谱。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徐少华把纸张依旧折好,放入皮夹之中,心想“他拜托自己,莫非是这个皮夹了?”心念一转,又俯下头去,问道:
“老丈,你托在下……”
话未说完,目光一注,发现老化子双目已阖,脸如死灰,敢情已经咽气了!心中不由一阵犹豫:“他拜托自己,当然不会是要自己看他伤势,他指的一定是怀中这个牛皮夹子了,因为里面记载的是一式武功。那么他拜托自己应该是把这个夹子送给什么人,但他只说了。
拜托,两个字,底下的话,就没有说得出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但继而一想:“老化子不顾重伤将死,拼着最后一口气,拜托自己,可见这一式武功,必是秘传绝技无疑,自己受他重托,不如先收下了,慢慢再查访他有没有后人,再作道理。”
当下就把牛皮夹子收入怀中,心想:“他已经咽了气,自己要不要替他掩埋呢?”
“不,自己若是给他掩埋了,就再也不知道他是谁了,不如让他躺卧在这里,只要有人认识他,自会传说开去,什么人中了‘黑沙掌’,自己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这么一想,索性连大褂也不再替他掩上,好让过路的人看到他胸口掌印,就会很快的传开去了。
当下朝老化子抱抱拳道:
“老丈,在下不知你是谁?只好把你遗骸留在这里,让大家看了传开去,只有这个办法可行,清老丈在天之灵,恕我不能替你老埋葬,至于你老的仇人,只要和爹是一个凶手,在下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说完,就回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天,他急着赶路,好在从碾庄往骆马湖是一条大路,可以纵马急驰,只有中午在路旁打了个尖,傍晚时分,就赶到骆马湖了。
骆马湖杜家,可是大族。
太极名宿杜浩然在江湖上名头极响,年逾八旬,红脸银髯,因他髯长垂胸,大家都称他杜髯翁。
徐少华的姑母已经去世多年,孙子、玄孙、四代同堂,各有事业。
杜髯翁不愿意在家纳福,当老大爷,却在骆马湖起了一座别庄,门前遍植杨柳,号为“烟柳小筑”除了伺候他的老管家杜福,还有几个门人,以传授太极拳剑为乐。
烟柳小筑,徐少华自然很熟,他驰到湖边,就沿着石板路,在绿杨浓阴中一直到得门口。
在石板路上骑马而行,得得蹄声,就特别显得响亮,因此他刚到门口,杜福早已听到马蹄声。
两扇漆得可以鉴人的黑漆大门呀然开启,杜福就迎了出来。他原是杜髯翁的书童,如今也七十开外的人了。他一生跟着主人练拳,看起来腰骨挺得笔直,一点没有老态,差不多只有五十出头。
徐少华看到杜福,连忙一跃下马,拱拱手道:
“福老爹,你好。”
杜福目光炯炯的看着徐少华,问道:
“徐少爷,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太累了,快到里面休息。”
徐少华问道:
“姑爹是不是在书房里静坐?”
杜福道:
“老主人到云龙山庄去,还没有回来,前天着人捎来口信……”
徐少华没待他说下去,急着问道:
“姑爹去了哪里?”
“徐少爷有什么急事吗?”杜福打量着他,接下去道:
“老主人是凤尾帮的黑面龙王贺帮主坚邀他到洪泽湖作客去了。”
徐少华站停下来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
杜福问道:
“徐少爷到底有什么急事,天都快黑了……”
徐少华黯然道:
“爹死了……”
杜福猛地一楞,急急问道:
“徐少爷,你说什么?”
徐少华道:
“我爹死在仇人‘黑沙掌’下,连庄院都被毁于火,我才赶来找姑爹的。”
杜福呆住了,江淮大侠死在仇人‘黑沙掌’下,连云龙山庄都被人放火烧了,江湖上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人?一面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少华道:
“就是前晚的事。”
杜福道:
“徐少爷,就是身遭大故,也要节哀顺变,今晚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宿一宵再走不迟,”
徐少华心道:
“今晚赶了路,明天中午也是要找宿头的?不如就在这里住宿,明日一早再赶路的好。
这就点头道:
“如此也好,只是太麻烦福老爹了。”
杜福笑道:
“徐少爷这话就不对了,你和老主人是至亲,还客气什么?快到里面坐,马匹就拴在这里好了,我会叫人照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