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铅云低垂,压得四周变得灰蒙蒙的透着恼人的萧瑟,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加上北风呼啸,白雪在飘,使得本来已然行人稀少的荒道更显沧凉。
可是这刻,这条人迹罕至、通往极北荒漠的古道上,走来了一人一骑,在飘雪中缓缓踱步。
那是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美艳妇人,轻轻的斜伏在白马背上。
白马本来神骏,可是这刻却显得很疲累,右腿一跛一跛的,白马上的妇人看来也是冷峻美艳,可是这刻的她却是身上脸上都带着血污,长长的秀发已然散乱披面,一双妙目带着泪光、也带着极深的仇恨,这使得她本来冷艳的脸更多添了几分的凄迷!
马儿随着古道慢慢地走着,美妇也不加催策,只是沉着脸在想着心事,想到了伤心愤恨之处,不禁脸上动容,紧咬银牙、赤红的双目之中透出极重的恨意,直如要流出血来。
马儿仍然无力地、一跛一拐地沿着古道走着,长白山的连绵高峰已隐现于风雪之中。走出这条荒废古道后,便走进了登上长白山的道路,也许从此便能摆脱了仇人的纠缠,从此便可静渡余生了……美艳妇人想到这里,脸上便流露出无奈……
不成的!
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复仇的意念使美妇脸上回复冷峻、坚决!
可是,仇人的武功、手段……
美妇不自禁再一次流露出无奈、迷茫的神色。
忽然,古道旁边不远之处隐隐传来了一阵轻泣之声。
美妇很警觉的将马儿拉停,凝神静听,果然在不远之处有阵阵的哭泣声。美妇心想自己的事情已是令她极为烦恼,实在不愿意多添事端,因此她在微一犹豫之后,便轻拍马儿颈项,马儿便又再一跛一拐的走向长白山。正在这时,那个哭泣的人轻轻的说了几句话,话说得很快很轻,美妇听不出那人说了些甚么话,但她仍然可以听得出说话的声音很稚嫩,彷佛是个小小孩童似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再高声叫了几句,美妇便听出了那确实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不过她所说的话奇怪得很,美妇却是听不明白。美妇禁不住感到大奇,再一次勒住马儿,翻身跃下,摸摸身上的青钢长剑便朝着发出声音之处一跛一拐的慢慢走去,身上显然是带着伤患。
古道旁不远处有一棵矮树,矮树下一个衣饰奇怪的年轻男子躺卧着一动不动,一个穿着相同衣饰、约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女孩正跪在旁边轻轻啜泣。美妇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看见躺卧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只有二十余岁,脸色已变成黑漆漆的颜色,右腿的裤管卷起露出了发肿得厉害的小腿,腿上有一个像是被蛇咬的伤口,已然没有半点气息。小女孩见忽然有个陌生人走近,马上止了哭声,一双精灵的大眼瞪视着美妇,稚面上充满了警戒的神色,小小年纪已像是久历江湖的模样。
美妇微笑着走近那个男子身旁蹲下,便要检视那年轻男子的情况如何,那小女孩忽然轻叱一声,从那男子身旁“锵”的一声抽出了一柄刀身狭长、厚背利刃、刀尖微弯的长刀,旋风一般的便往美妇颈项劈去,刀法竟然狠辣异常。美妇猛然吃了一惊,想不到小女孩二话不说竟会使出如斯狠辣的刀法,竟像是要置她于死地!美妇回身扭转、沉腰退马,避过了小女孩劈面的一刀,见小女孩提刀便刺,便也抽出腰间的长剑,翻手上扬,“叮”的一声挡了小女孩一刀,马上提腿后跃,手腕竟然隐隐作痛,那小女孩的武艺竟然不弱。
美妇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小女孩瞪着大眼不答,只垂下长刀再跪在男子身旁戒备。
美妇见男子和小女孩的衣饰、长刀和话音,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们是扶桑国人!”小女孩像是听不懂美妇的说话,只是茫然的擎刀看着美妇不发一言。
美妇见小女孩清丽的脸上虽然仍带着泪痕,可是她一双精灵的美目总带着倔强、野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倒与自己的性格相似,心里不期然生出爱怜,便轻轻说道:“你听得懂我的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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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仍然不答话,但是美妇已经可肯定小女孩不懂汉语,美妇便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长剑在地上,以示并没有恶意,再用手指了指躺卧地上的男子,轻轻的柔声道:“让我看看他的伤……”说着便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近,脸上尽显友善,但暗里仍然小心戒备。
小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美妇慢慢蹲下来,一双小手紧握手中长刀那长长的刀柄握手,满脸警戒。美妇微笑着轻轻点头后,俯身检视那年轻男子,见那男子与小女孩的眉目有七分相似,看来两人该是兄妹的关系,但那年轻男子这时早已毒发身亡。
美妇柔声问道:“他是你哥哥吗?”
小女孩仍是一脸的倔强神色看着美妇,并不回答。
美妇再问道:“你饿了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干硬的馒头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瞪视了那馒头好一会儿,终于放下了那长刀,接过美妇的馒头几口便吃下了。
美妇轻抚小女孩的头发:“让我先葬了你的哥哥好吗?”说着便搬起了矮树旁的一块大石,再用那长剑将石洞掘得深些。小女孩见美妇要埋了哥哥,禁不住又再饮泣流泪,说了几句话。美妇听不懂她说的话,只好停手望着小女孩,见小女孩只是抱着尸首在哭,只得再走到小女孩身旁坐下来,轻抚她的秀发作为安慰,却不知该说甚么话。
小女孩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了哭泣,只见她从那年轻男子的尸身怀里掏出一个小绢包,再在那男子腰间拔出了一柄与那柄长刀同一个模样的短刀,然后便瞪着眼望着美妇,美妇点了点头,便与小女孩一起将尸首埋了。
待得两人埋好了尸首后,美妇拿起了那个绢包解开,原来是一本小册子,书面上以正楷写着“乱披风流”四个小字。美妇揭开小册子一看,里面竟然绘画了一些刀法的图谱,旁边还有一些古怪的小字作注释,美妇却不认得。美妇看了几篇刀谱,见那刀法依稀便是小女孩所使的刀法,便指着其中一个图像望着小女孩,小女孩点了点头便抽出了长刀,斜砍向那矮树,“夺”的一声便将长刀砍在树身上,几乎将那碗口粗的矮树砍断,刀法狠辣快捷,而且劲力强横,只是小女孩年纪尚幼,力气还小,否则这棵矮树非被砍掉下来不可。
美妇见这套刀法厉害,不禁心头一动,再指着另一个图像,小女孩却茫然摇头,原来小女孩只懂得其中几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