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3]
小姑娘睡得正香甜,露在外面秀丽的面庞,呈现安详恬静的表情,似乎不知人间有丑陋险恶。
他能为德不卒,独自一走了之?
“我该怎办?”他心中自问。
其实他不需回答,他知道该怎办。
第一个念头是:又得找一把剑。
当他杀出重围时,便把剑丢掉了,以便减轻重量,尽快远走高飞。现在,他又需要剑了。
悄悄掩上门,他回到隔邻的卧室。
这些珍宝,是否可以用来买命?”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包珍宝上。
通常,金银珍宝都可以买命。
没钱请郎中治病,死得一定很快。
没钱买食物充饥,也会死得很快。
没钱在上公堂时打通关节,很可能在挨刑棍时被打死。
谁说金银珍宝不能买命?说这话的人一定是疯子。
把这些金珠送给魏庄主,魏庄主会不会放他们一马?
答案令他怀疑,世间有些人,对金珠是无动于衷的,他就是其中之一。
魏庄主不会进一步盘问他,也没向小姑娘诘问身世。
他的包裹,连那位大嫂也懒得瞥上一眼,更不用说打开检查了,可知南漳庄的人,根本不在意他所带的东西是啥玩意。
有时候财物露白,反而会丧命。
魏庄主不像一个可以用金珠收买的人。
用金珠买命,很可能收到相反的效果,很可能尽快把他们宰了,名正言顺没收他们的金珠J金钱珠宝固然可以买命,但用得不当反而会送命。
“罢了,我也不能这样做。”他放弃用金珠交换性命的念头:“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成为笑柄?”
金钱保命与用剑保命,殊途同归。他已经拥有金钱、得设法拥有刀剑。
多一种保命的方法,就多一分保障直至入暮时分,仍然毫无动静。宾馆也不再接待其他的旅客,静悄悄和平安溢。
他想外出看看庄中的形势,一出厅便被警卫所阻止了。
等,是唯一可做的事,等候灾祸临头,或者等老天爷慈悲给予生路。
南漳庄地处冀南低洼平原,地当两条大道的中心。东走南宫、冀州,北走新河,南可抵清河、咸县,西出矩鹿、顺德府各州这是说,仇家可以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集中。这种平野中的村庄,唯一可自保的凭藉,是深宽的护庄河,和可靠的坚壁高垒。
南漳庄的庄墙,是一座城池的标准缩影,拽起飞桥,闩上庄门,可承受兵马八方攻击,坚守十天百天不怕断水绝粮。
三五十个外地陌生人,想打这种与世孤立的坚固庄院主意,根本就无孔可入,接近踩探也毫无作用。所以兵荒马乱期间,小队贼兵根本懒得在这种村庄费心,攻坚是得不偿失的蠢事。
魏庄主敢接待陌生人,不是愚蠢地引狼入室,而是希望能把对方踩盘子安内线的人弄到手,可以了解对方的根底虚实。
霍然不是他所要的人,他颇感失望。
十字路口在庄北里余,一整天经常有人来来往往,却没有意图进庄的人,等得令人心焦。已经知道对方紧罗密鼓准备蠢动,而又毫无所见毫无动静,沉不住气的人,必定有所举动。
派出一些人担任远程警戒,就是手段之一。
两天,三天,毫无动静。
护庄河冰雪早已融化,但水温仍然其寒彻骨,不可能潜入接近庄墙,用木笺又逃不过墙头警戒的眼下。
但魏庄主知道霍然曾经与水贼发生纠纷,便增强监视护庄河的人手,防患于未然,墙根水际,加装了一些防泳防爬的设备,阻绝来人从水上接近。
其实,没有任何一处可以称为夭险的地方:;一般的材落城1镇,也不可能长期死守。
南漳庄可以封锁不许外人进入,不可能不与外界接解,日常生活不能中断,田地的生产也不能停止。
冬麦已届抽芽期,地里的工作得开始准备,农具的整理与日常用品补充,都得到南宫县城借办采购。
这天近午时分,一队串乡的小贩光临南漳庄。
三丈余宽笔直的乡村“小”径,在两旁栽的不是榆就是杨,在树下停几辆车,也不会妨碍交通。南漳庄不许外人进入,串乡的就在庄门外的路旁,将货物摆出,便成了临时市集。
小锣声、博浪鼓声、铁搭链声、八音小罗声、本行呛喝声……组成动人的交响曲。
这些合组成的串乡小贩,包含了各行各业,上至绞罗绸缎,下迄补锅补碗,一应俱全。
交通工具的组成,也蔚为大观。
有的步行背背,有些用担挑,有些用手提,有些用骡马载负,有些用设架的大车、小车,手推双轮车,手拉车,手推的单轮车一轮明月……各式各样,各有专业,一看便知他们卖些什么。本行呛喝与各种音响道具,更是两三里外便知他们是干啥的,不会弄错。
北庄门大开,庄中的男女老少一涌而出,整个冬天不出门的大闺女,也带着弟妹们嘻嘻哈哈出了庄门,沐浴在难得一见的仲春阳光下。
这种串乡队,有时也参加各地的市集。而那些附近三十里没有市集的乡村,才是他们谋生的主要市场。
南漳庄距南宫县城二十余里,附近没有市集,必须到县城采购,来回驾车也得浪费一天工夫。因此,便成了串乡队的好主顾,十天半月来一趟,风雨不改。
今天,不许进庄。
连摇着博浪鼓,背负着货箱,专做妇女百货生意的小货郎,也不许进入。
魏庄主是很小心的,风雨欲来情势不明朗,仍需小心戒备,派了一些庄丁前来担任警戒。
一个时辰后,串乡队走了,这才发现有六个男女孩童失踪,显然被串乡队中某些有周详计划的人,将孩童藏在货车中带走了。
派出飞骑追赶的十六名骑士,追到县城沮丧地返城。
全庄陷入纷乱中,魏庄主麻烦大了。
次日已牌初,两骑士出现在庄东门,在庄门外的庄桥勒住了坐骑,高坐鞍桥向庄门冷然眺望。
出来了三个庄丁打扮的中年人,怒形于色大踏步过桥走向两骑士。
“咱们受托带书信给魏庄主,你们要不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