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重整河山待后生 第十二章 几人与我称兄道弟 [3]
“妈的,你坐得比谁都靠前,装什么柳下惠。”苏旷嬉皮笑脸地推了他一把,“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和天下第一的美人,倒也登对。”
丁桀连忙回头:“小声点儿,不许胡闹!”
这两个人一推推搡搡的,边上就有人往这头看。那棵松树半死不活的,虬枝伸出悬崖去,三个人旁若无人地闹成一团,显然功夫都很好。
苏旷推他不动,又挤挤眼睛:“喂,听说名士风流都要仰天长啸,会不会?”
丁桀摇头。
“绝活儿,学着点儿。”苏旷含着双指,长长地打了个呼哨,果然是清澈嘹亮,声遏行云。
只是……那美人也听出来了,也不顾入浴不入浴,抬头就喊:“苏旷是不是你”
齐刷刷的目光转来,苏旷立即知道什么叫做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立即一揖:“丁桀兄,久违久违。”
哗这回真是天下大乱,人群里轰然一阵窃窃私语,丐帮和丁桀两个词被反复渲染,还时不时加上两句“道貌岸然”之类的判词。
周野怒喝:“叫什么叫?你们在看什么?落日?”
丁桀挥手制止,他双袖一拂一礼,一步步走过去,满面春风:“这位腰间带双太极的,想必是崆峒的王鹤龄王兄;这位使六合刀的朋友,想必是姚之鼐姚兄;河洛三剑久未谋面,尚老叔父可还安好……”
他衣衫虽是褴褛,但和颜悦色自有威仪,一步步走过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拱手道:“丁帮主。”
“我随好友苏旷而来,寻访一位故交。”丁桀平生第一次把“苏旷”两个字念得字正腔圆,合辙押韵,“各位也是奔赴昆仑之会,来此歇脚的?”
诸人纷纷打起圆场:“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丁帮主会友雅兴了,告辞告辞,我们昆仑再会。”
好容易一票人纷纷退去,丁桀慢慢转过头,盯着苏旷。
苏旷笑得坦荡无邪:“是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喊声名字你至于么?”
丁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罢了罢了。你这位高友是什么人?”
苏旷神秘兮兮地道:“说起来你们二位都算认得……沽义山庄的主人,沈南枝。”
此处不宜攀爬,三人另找了个合适的坡段,小心翼翼地沿山而下。
一路坡度直陡下去,露出陨星落地砸开山脊的痕迹。白雾渺渺,流水淙淙,在温泉地热的催动下,山谷里一枝一枝的桃花绽放,俨然是个人间福地。
一阵脂粉香浓之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烤鱼香气,那种焦糖芝麻陈醋混合着鱼虾的鲜香,实在勾得人口水直流。
丁桀脸色不善:“外面无数人流离失所,唉。”
“无数人流离失所,也没耽误了这位大侠你来看女人洗澡啊。”乱石后,清甜的一声笑,然后就哼哼呀呀地唱起歌来
“我就是女子,我就是小人,
近了我不逊,远了我就恨。
无事才忙,
有事就闲,
胖嘟嘟喇叭花美眷,
热腾腾温泉水流年。
唵嘛呢叭咪吽,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烧水,
大鬼小鬼快快钻出来搓背……”
“六字箴言是喊不出太上老君的。”苏旷笑嘻嘻地转了过去,“我带了两个朋友来,问沈姑娘好。”
泉水边铺着块毛毡,沈南枝赤着一双脚,穿了件小抹胸,散着腿裤,正歪着脑袋拧头发上的水。她一张圆嘟嘟的脸孔,看上去像个任谁都想捏一把的小姑娘,和“天下第一美女”全然不沾边,也没法和名震天下的沽义山庄主人连在一块儿。
“混账东西,你跑哪里去了?”沈南枝跳起来,一拳砸在苏旷肩膀上,“瘦了,瘦了。”
苏旷也轻轻在她肩头上戳了两下:“胖矣,胖矣。”
“再敢说?风尘羁旅的,老娘憔悴多了。”沈南枝笑眯眯的,“听见你的流氓哨,准备了几样小菜。想吃点儿什么?”
这里实在没有“风尘羁旅”的感觉木架上烤着鱼,小锅里是野蘑菇炖山鸡,积雪中湃着瓜果,银壶里是醇烈的羊羔酒。远处的青石上甚至还有一架小小的丹炉,炉火正在由红转青,时不时发出些刺鼻的味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只有老朋友见面才会劈头盖脸地问,想吃点儿什么。
苏旷咳嗽一声:“介绍两位朋友……”
“周野我们见过。”沈南枝打量着丁桀,“至于这一位……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
丁桀拱手一礼:“沈姑娘巧手天工,丁桀佩服。”
沈南枝伸手一让:“桃李春风一杯酒,为丁帮主洗尘请。”
四人对坐而饮,只有丁桀捧着一杯清水。
“我来这儿是为了陨星上的一种白石此物可遇不可求,我等这颗火流星已经很久了。”沈南枝小心翼翼地打开个玉匣,里面是些其貌不扬的白色晶片。她信手合上了匣子,“算啦,反正你们也不认得。有一回我干活累了洗了个澡,上头就有人偷看。想看就看呗,我索性挂了个牌子,至于能不能看清楚,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你笑什么笑,一定想说看清楚才会大失所望,是不是?好啦,你们到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苏旷指指丁桀:“我陪丁兄走这一趟。”
“哦?恭喜恭喜。”沈南枝大乐,“好像你景仰他很多年了,你小子还真行,什么人都能混上手。”
丁桀脸色一窘:“不敢,苏兄的雅量,我佩服得很。”他轻描淡写地将洛阳事情一一叙过,既无遮掩,也无渲染,最后才道,“我和周野都是为这昆仑雪山之会而来,只是周野是要另立新帮,想在青天峰上留个名号,我却是另有所图。”
周野一放杯子:“开山立派谈何容易!只这半个月,我就走得有些灰心了。”
丁桀早知如此,他沉吟片刻,道:“周野,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听听。洛阳城再大,也搁不住这么些练家子,久而久之,寻衅滋事的,反倒是咱们自己。想要有所改观,第一步就是迁了总舵。天下十九州都早已帮会云集,我们横插一杠子,非抢地盘打起来不可。再者,丐帮不是小门小户,不可轻举妄动,要连根拔起,就非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栽下去。”